文/水湄青萍
小方姑娘正式上学的第一天,春雨丝丝绵绵,爸爸有事提前开车走了,除了自行车,啥车也不会开的我,只好我抱一段、她走一段地来到了学校门口。
所幸,女儿并没有哭闹。她似乎心情还不错,问我为什么今天走路上学,以往都是爸爸开车送去的。我说,以前妈妈上学,都是自己走路去学校的。但,我心里没有说出口的是,每逢下雨,本来就不愿去上学的心情,就变得更加糟糕,头顶撑着的那把黑色大伞,犹如飘着的一朵乌云,脚下走的每一步路,都灌了铅似的沉甸甸。
尤记得母亲说,在我上幼儿园时,她每每把我送到学校,我趁她不注意,就抄小路逃学回家了。待母亲赶到,我已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了。如今,我仍对学校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畏惧感,好似那是一个困住鸟儿的笼子。
还好,我终于不用上学了。看到女儿走进学校后,我转身离开,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慢慢地踱步回家。
毕竟已过了立春,虽然寒意尤浓,但似乎连拂面而来的风也不一样了。慌乱的心情一点点被捋平,这雨也没有那么恼人了。不是说“天街小雨润如酥”嘛,想起往年的这时候,估计还在老家过春节呢。只是,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走亲访友,人们定是缩脖子、跺脚丫子,总不忘抱怨一句这湿冷的天气。
但,待到雨脚收住,走出屋子的刹那,顿觉耳目如洗。满眼的新绿、盈耳的鸟鸣声……这个经历了千万亿年的世界,仿佛依旧单纯如初。最是适合一个人随心所欲地走走,流连于春光深处。
我最爱漫游在早春的田埂上,寂静无人的清晨,雾气蒙蒙,整个村庄还在沉睡中……却已经能听见油菜花、麻雀、白鹅、野草们雀跃的心情。紫云英长出一对对圆叶子,油菜花三三两两冒出黄灿灿的花儿,婆婆纳眨着蓝色的小眼睛,雀舌草的白花星星点点撒在田埂上。随意摘下一片草叶子来,那挂着的雨珠,似乎都是天地间最深情的祝福。
田野里,雨水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潭,白鹅最是欢喜。猛的,一头扎进泥土里,寻找美味。或者,只是悠闲地伸开翅膀,扑腾两下,舒展下筋骨。
不时的,就有鸟鸣声从不远处的树枝,如一个个音符跳进耳里。感受着这一切,就好像看见春色正悄无声息地漫过田野,漫过村庄……于是,心也跟着一同复苏了。
那是一片草带着清晨露珠的祝福思绪飘飞着,不觉间已走到桥边。本该左转回家,但在一片空蒙的雨色中,看到桥对岸一树树的梅花,脚步便不由得寻着那红穿过了马路。
古人说,雪中探梅,我这也算是雨中寻梅了。虽没有白雪来衬托红梅的娇艳,但点点雨珠坠于花瓣,倒也是别有一番怜爱动人。之所以说“探”,大概是因为此时的梅花尚未全然盛放,唯有零星一两朵绽于枝头,其余则含苞待放,远看如红豆般星星点点。
旁边的柳树,枝条丝丝缕缕,缀满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煞是可爱。以往,我最爱带了孩子,伸出手指,轻轻从叶尖枝条下划过,那水珠便流溢于指尖。不过,一切还尚未形成花红柳绿的春日胜景。但那时来赏花之人,却是要比肩接踵了。恰如诗人所说:“诗家清景在早春”啊。
雨水可助花妍,又会“辣手摧花”,这春日绵绵的雨最是适宜。真是可爱者雨,可憎者雨,只是要难为老天爷了。
雨,像是季节转换之间约定好的某种仪式。春夏之间,是酣畅淋漓且声势浩大的雨,让人不觉春天已然逝去,“一晴方觉夏深”。而一场场愁煞人的秋雨,则滋味着寒风开始席卷大地,冬天近在眼前了,是“一层秋雨一凉”。
似乎那些个时节的雨,都是让人黯然神伤的,不是宣告着春天的逝去,就是意味着严冬的到来。唯有冬春交替间,细细绵绵却足以濡湿发梢的雨,是“润如酥”、贵如油,洗尽万千尘埃的。即使身体感觉到的那股冷意,丝毫不亚于冬天,却有了一个足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是春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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