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饭

晚上十一点，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披了一件棉衣，起身去开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母亲，母亲银色头发下，瘦小的身躯，似乎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我急忙把她拉进了屋，十月末的季节，北京夜晚的天气，已经接近了冬天，只有区区五度左右，我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手，急忙打开客厅的空调，母亲说，孩子别开空调，妈不冷，我望着她那冻红的脸颊，和我手中那冰凉的一只布满老茧的掌心说，母亲，就开一会，没事的，我知道她是心疼钱，知道开空调费电，母亲放下茶杯说，孩子啊！母亲就是想你了，想来看你了，你都七年没有回家看过，你父亲和我了，这次把养了两年的十头羊，和一年的水稻油菜，卖了，来看你，这些年，你在这里过的好么，还习惯么？我听了，竟然一时语塞，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是啊，一转眼七年时间过去了，上次见到母亲的时候，还是我结婚那会，如今，儿子都五岁，上幼儿园中班了，这些年，忙着工作，忙着照顾这个家，我好像忽略了父亲母亲，虽然每年都会寄一万块钱和衣服回家，但是，此刻我的内心真的，满满的全是愧疚，我平静了一下呼吸说，母亲，这些年，我过的挺好，刘涛对我也很好，每次出差都会带礼物给我，儿子琪琪也很听话，母亲听了点点头，从地上的蛇皮袋里掏出几个朔料袋子说，这些是老家的特产，留给琪琪吃的，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我急忙接过去，把它们放进了客厅一旁柜子里，我回头对母亲说，母亲，你来了，也让父亲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去火车站接你的，母亲摆摆手说，你工作也忙，还要照顾琪琪，我怕没时间，这不，我不也到这里了么，别担心了，我握住她的手说，母亲，你这样晚了才到，晚饭还没吃吧！我给你下份饺子，母亲说不用，我说，很快的，饺子是提前包好，放冰箱里的，水一烧开，下锅就可以了，很快的，不一会，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放到母亲手上，说，母亲，快趁热吃吧！天冷，吃了，也暖暖胃，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指，拿着筷子，我鼻子又是一酸，当初从武汉大学毕业，来到北京工作，我是不是错了？我应该回到苏州，回到父母亲的身边，母亲吃完了饺子，我把她扶起来，带她去了浴室，我拿了新的毛巾，牙刷和洗具给她，我把浴霸打开，说，妈，你慢慢洗，我在外面等你，她说，好，从浴室出来，我给刘涛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妈来了，要是没什么事情，出差可不可以早点回家，半个小时后，母亲穿着我的睡衣，走出来浴室，我拿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母亲曾经一把抓不完的头发，如今脱落的只剩下一点点发丝，我心里觉得好难受，打开卧室的门，让母亲先进去躺下，我回头把母亲衣服洗了，地拖了，躺在床上，和母亲说，现在已经夜里一点了，你坐了那样久的火车，一定很累，快睡吧！明天再说，好么？母亲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那一夜我觉得我睡的特别香，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煮了粥，做了荷包蛋，买了豆浆油条，肉包子，烧饼，儿子起来后说，妈妈，今天早餐好丰富，我说，当然了，你外婆来了，外婆？外婆在哪里呢？儿子惊讶的喊到，我指了指，客厅正在望着电子钟出神的母亲，儿子跑过去，喊了声，外婆，我分明看到了母亲身子颤抖了几下，她转过身去说，琪琪，你就是琪琪么？好可爱的孩子，本来昨天晚上想看你的，你妈说你睡着了，来，快来，让外婆好好看看，嗯，的确很俊，呵呵，我招呼他们快来吃早餐，母亲说，三个人又吃不了这样多，干嘛非得买这样多，浪费！！！我笑了笑，说，母亲，快吃，吃多少算多少，琪琪你也是，快吃，吃了还的去学校，送完琪琪以后，我回到家里，对母亲说，母亲，刘涛他下午四点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先坐会，我今天是请假来的，可是，总经理不批，说这段时间公司比较忙，手上的设计图这个星期必须完成，母亲，今天不能陪你了，我下班一定带你去看看北京的夜景，母亲微笑着说，去吧！工作重要，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我第一个冲出公司，地铁上，我还在思考，晚饭吃什么，回到家里的时候，老公在书房里查阅资料，儿子在看他的动画片，母亲在厨房里忙晚餐，我换了双拖鞋，说，母亲，我们晚上出去吃吧！母亲征了一下身子说，我下午特意去楼下超市买的菜，为的就是给你们做顿晚饭，你把碗筷放桌子上，准备喊他们吃饭吧！我看了看，母亲做的菜，红烧肉，糖醋排骨，炒青菜，肉丝土豆，小鸡炖蘑菇，清蒸鱼，番茄蛋汤，好丰富的晚餐，我打开电饭锅，准备盛米饭的时候，发现，米少水多，饭变成了粥，我走到书房里说，涛，母亲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让她做饭，刘涛无奈的说，我也劝了，可是咱妈，我劝不动，所以，只有妥协，我摇摇头，饭桌上，母亲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儿子，儿子说，我不喜欢吃肥肉，母亲伸在半空中的筷子，愣是缓缓的收了回去，儿子吃了一口鱼肉说，外婆你没放盐么？好淡，吃了一口鸡肉说，外婆，这鸡肉好咸，妈妈，我要喝水，我急忙倒了一杯水给他，老公喝了一口番茄蛋汤，眉毛皱成了一团，我把母亲做的每道菜，都尝了下，不是太咸就是太淡，或者是鸡精或者是糖，放多了，我看了母亲一下说，母亲，这菜挺好吃的，我夹了比较淡的鱼肉说，母亲你多吃鱼，我用眼神视意老公，别说话，吃饭，一旁的儿子却哭着嚷了起来，妈妈，妈妈，外婆做的菜，好难吃，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披萨，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披萨，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披萨………………儿子不停的嚷着，母亲虽然有七十岁，但是耳朵不聋，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手足无措，老公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留在儿子身上，低吼道，琪琪别闹，快喝粥，喝了去看动画片，琪琪依旧不理不睬，哭闹声更大了，老公见状，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脸上，儿子的嘴角立刻流出来鲜血，儿子被老公拎进了房间，饭桌上，母亲深深的低下了头，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说，她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家，说家里还有鸭子和鸡，要伺养，还有孙子要带，得回去了，我和老公苦苦挽留也无动于衷，两年后的一个国庆节，我和老公琪琪回苏州老家看望母亲的时候，进到大门院子里，我喊了一句，父亲，母亲，父亲拄着拐杖，躬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从房间里，一双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泪珠，伸手抚去之后说，闺女，快进来，你们都快进来，房间里，母亲躺在床上，微笑而无力的说到，女儿，是你么？我扑通一下跪倒说，母亲，女儿不孝，你打女儿吧！父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三年前，你母亲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以后，却失去了味觉，做菜都分不出来味道，都是我做饭，这不，天气转凉了，她的风湿病又犯了，疼的下不了床，只好在床上躺着，母亲却说到，别说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快做点好吃的给他，你可是当了一辈子的厨师长啊！父亲无力的笑到，好好好，我这就去，父亲出去后，我对刘涛说，你也去给父亲搭把手，我握住母亲的手说，母亲，对不起，琪琪也走过来说，外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琪琪不知道，你没有味觉，那会还对你发脾气，外婆你打琪琪吧！母亲听完抚摸着琪琪的头说，外婆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你？你以后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么？琪琪点点头，在母亲家里住了三天，感觉就像三个小时一样，好快，眨眼间，我又回到了这个繁华而拥堵的城市，每天为工作而忙碌，为生活而奋斗着，每次在家做饭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母亲，想起她的背影，她的笑，她做饭的那种味道，也许下一个春暖花开，我就能看到母亲那温暖而期盼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