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打卡第N天,和微信群里还没睡的朋友说早安。听“得到”、“樊登读书”、“喜马拉雅”,化个高级的淡妆,开车或打车上班。早餐再“对付”也要加份坚果,午餐再“随便”也要有优质蛋白,晚餐的摆盘一定要好看。全副武装,一身鲜艳,在帅气的私教的指导下跑步、撸铁、拉筋。周末约上三俩好友,喝下午茶、泡清吧、合影、修图、聊爱与自由。油画、陶艺、插花、德州扑克、高尔夫球,不擅长,也不拒绝。出国旅行,感受不一样的风景、风味、风情,装回一整箱奢侈品和纪念品。关心时事,关注科技,为精神领袖打call,为苦难者祈福。活得精明、精致,并看起来精彩。
发小在老家结婚生子,柴米油盐,像《故乡》的闰土。你们一年见面一次,老生常谈。平时偶尔微信联络,她很客气地请你帮忙砍价拼多多。同学各奔东西,校友录不定期更新你们的title,班级群里互称“X总”,尽管上一次碰杯说“一年一聚”还是五年前,也不妨碍你们互相背书。同事像极了朋友,分享日常,但仅限于无关紧要的日常;分享态度,但仅限于无关痛痒的态度。你们往往最先发现彼此的改变,她新烫的头发、新做的美甲,“在你眼里是最美”。朋友是必需品,常备一二,就可以看起来不孤单。热络互动,满屏的爱与义气。经常小聚小酌,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礼尚往来。无论互捧还是互怼,都是在表达亲密——你们不会真的争吵,哪怕意见不合。因为聪明如你,知道如何保护友谊,也知道成年后再难有可以吵架的朋友。而对不曾争执就渐行渐远的昔日好友,你竟没有一丝心痛,你才发现,朋友只是友情的容器。
有些新中产,表面正常,甚至“非常好”,实则活成了北大教授钱理群口中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一切事热情,对所有人冷漠。对事热情,是因为这些事可以让他或者得到,或者学到;是因为这些事可以拓宽他人生的广度,让他的生活充盈,生命丰盛;是因为这些事可以让他成为更高级的自己——有好奇心、有上进心,自律、自强,渊博、深刻,还有同情心。对人冷漠,是因为有些人只是他的环境,要环境干净、整洁,以他的能力绰绰有余,他若有兴致还可以使环境“满满的都是爱”,但,环境只是环境;有些人只是他的工具,是他“登高而招”的山,是他“顺风而呼”的风,是他“致千里”的马,是他“绝江河”的舟楫,但他不会感谢工具,只会暗喜自己“善假于物”;有些“工具”从茫茫工具中脱颖而出,有幸盛放他的心情和感情,但他从未对“工具”产生感情,工具只是工具。
电视剧《士兵突击》里,袁朗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成才说的一番话发人深省:“任何个人和团体很难在你的心里占到一席之地,你很活跃,也很有能力,但你很封闭,你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自己的,做自己的……你经历的每个地方、每个人、每件事,都需要你付出时间和生命,可你从来没有付出感情,你总是冷冰冰的把他们扔掉。那你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理性、聪明的头脑何苦“自宫”灵魂?新中产不应是眼里只有有用阶级和无用阶级的无情阶级。尤其是经由“鬼中鬼”磨练成为“人上人”的中产,首先要恢复对人间的感觉,对经历过的人与事真正产生感情。否则,你也只是一个容器,你装(盛放)过的一切,不过是“装”(假装)过而已。
文,左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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