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闲人诗涵
(图片来自网络)丫丫和她的巨婴父母对丫丫来说,她的父母,就像这漫天的雾霾。
01
丫丫曾是我的学生,但我并没有太多关注她。因为身体所限,没当班主任,就上语文课,平时也就是课间时和在作文作业上简单交流。
加上丫丫属于很乖的学生,上课坐得腰杆笔直,两眼放光,作业也完成得不错。这样的学生,老师一般都不会给予太多的关注。
真正关注丫丫,是从学生发来的一条筹款信息开始的。在信息里,知道她家遭遇了一场横祸。一个醉汉寨邻,提着尖刀闯进她家里,砍伤了她的爷爷和妹妹。她的爸爸是残疾人,妈妈多年前就和人跑了。她的爷爷主要是外伤,伤势不算重,在县里住院。妹妹却伤了内脏,情况危急,转送到市里抢救。
让人欣慰的是,因为抢救及时,她的妹妹顺利脱离危险。而更让我欣慰的是,一个市里面的私企老板,愿意供她们姐弟三人上学。
我以为她从此可以安心读书了。但是,丫丫的来访,让我的以为又落了空。
丫丫早就已经出去打工了,这次回来是办点事,顺便来看看我。我才知道,那位老板后来改变了承诺。
我很诧异,一个企业的老板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丫丫说,妹妹受伤住院,企业老板去医院看了,看到她妈妈就在病房里玩手机。
老板当时就说自己被骗了,拒绝资助。因为筹款信息上说,父亲残疾,母亲跟人跑了。
02
丫丫说,母亲跟人跑了,是真的,只不过因为妹妹出事,才偷跑回来的。父亲残疾,也是真的。
只是,为了救爷爷妹妹,不敢说父亲的残疾是他喝酒了偏要骑车把手摔断的。
从此,因为她妈妈,她又多一个身份,一个骗子,一个骗取别人同情的骗子。
丫丫说,因为她父母,已经有不少的身份了。比如在爷爷眼里,是个懂事的娃儿。奶奶去世早,自己都没见过。从能记事起,都是爷爷一个人下地。闲在家的父母,连饭也不会给爷爷做,动不动还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打架。丫丫很小就会做家务,大些了会帮助爷爷干农活。
在寨子里,丫丫姐弟三人的身份,有时候是好榜样:你看看丫丫家几姊妹,人家爹妈不成哈数,还各人会干活会读书,不要大人操心,如何如何。
有时候是坏孩子:不准拿去分,你以为我们的钱是枪打来的?要吃你在屋头吃,她爹一天懒尸堕落,妈还跟野汉子跑了,你和她能学到什么好……(这是丫丫姐弟三人,在一位寨子里大婶眼中的的身份。她的女儿总拿东西分丫丫的妹妹吃。)
在学校里,有时候是可怜人:“哦哦哦,你妈和人家跑了,不要你们了。”(这是丫丫姐弟三人,在弟弟同学眼中的身份。弟弟小,总是会和他们起争执。)
在家里,又是爸爸出气筒。不喝酒,爸爸就在家看电视,玩手机。喝了酒,一句话不对,就会骂他们。
也是她妈妈的散气包。她妈妈吵架凶,但是打架不敌她爸爸,每一次被打了就在他们姐弟身上找平衡——也打他们一顿。
丫丫说,她家从来没有什么清净的日子。一开始,因为她和妹妹是女儿,她爸爸就经常喝酒,喝酒了就打她妈妈,骂她妈妈不中用,生不出儿子。可是,生了弟弟,她妈妈就觉得一下子出了头,是家里的大功臣,动不动又把她爸爸往死里骂。
直到丫丫十四岁那年,她的妈妈跟人跑了。她爸爸因为喝酒骑车摔断了手,不敢喝酒以后,家里才清静下来。
03
丫丫说,她曾经砸过她爸妈的手机。那天,是周末,她们三姐弟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八十六岁的爷爷还在地里收包谷,没有回来。她爸妈还是连饭也不做,还是捧着手机打游戏。丫丫终于忍无可忍,抢过她爸爸妈妈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丫丫一边砸,一边哭者问她爸妈:究竟是手机重要,还是过日子和她们姐弟重要?
她爸爸不说话,她妈妈说:不知道。
听到她妈妈的回答,丫丫难过地问他爸妈:既然不知道,那为什么要生我们?
丫丫说,想不到她的这一句,又引发了家庭大战。
他爸爸脸红脖子粗地回答:那你去问你爷啊!是他说早生娃儿早享福的……
她妈妈也又哭又骂:是你们家哪个砍脑壳的喊我生的……
说到这里,丫丫的声音哽咽起来。
丫丫又说,她本来想去读职校,比如幼师。可以早点出来工作。但是,她爸爸又说让她读高中考大学,要为他争口气。但她的爸爸,却只管让她“争气”,不管她的用费从哪来。
想起曾经给她联系的资助,结果也是因为她爸成了泡影。
当时,几个爱心人士去她家里了解情况,她爷爷和爸爸都在家,倒水招呼他们,打算做饭的人是他爷爷。他爸只负责问一句答一句,一边还不忘看手机。何况从在寨邻那里,对丫丫家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家访回来,他们直接和我说,不考虑。 需要帮助的人很多,帮助的目的不能助长好逸恶劳的恶习,更不是为了帮助心安理得啃老的巨婴,那就不是做好事。
想不到,又因为她的妈妈,让三姐弟的资助兑现不了。
像她,一心一意想读书,不想早早地谈恋爱结婚。对去家里找她的男青年,都采取哄的方式应付,说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看到附近那些不读书了就结婚的女孩,现在过的日子看着都害怕。就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最终还是只能去打工。
丫丫说,她妈妈跑后两年多,曾打电话回来,想请他爸原谅。可是,他爸没有原谅,只有挖苦嘲笑。
原来,她妈妈另外找的那个人,不会生育。管她像管牛,不准和其他男人说话,怕她再跑,怕她拿钱回来给孩子用。
因为妹妹受伤住院,她妈妈才和人借钱偷偷跑了回来。跑回来,除了刚开始流了几滴泪,其余时间就只顾玩手机。进进出出缴费拿药,照顾妹妹的不是作为母亲的她,是姐姐丫丫。
丫丫说,她妈妈才回来三天,又回去了。因为她妈妈现在的男人打电话给她外婆,说再不回去就永远别回去了。外婆家的人又怪她妈妈跟人跑了,让他们抬不起头,不愿她妈妈留下来,加上丫丫的爸爸也不肯原谅。
也就是说,她妈妈回来的这三天,只是让她多了一个骗子的身份,让她们姐弟三人失去了别人资助读书的机会。
丫丫看了看时间,说她过两天就回厂里,让我好好保重身体。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让她下次再来。
如果真有下次,丫丫又会和我说什么呢?
忽然想起了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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