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 狗年春节

回到家一个星期，日子过的闲散。虽然有时候想提笔写点什么，最终也没有实现。

武汉的天气比预想中暖和。会过日子的弟妹从淘宝买了一个电暖灯放在桌子底下，一家人围坐着聊天或者玩棋牌不亦乐乎。

年三十的晚上玩到两点钟才睡，第二天一早回了老家随州看姥姥。数十载不遇的雪灾让家长很多老人饱受寒冷的煎熬，姥姥差点没扛过去。因为舅舅舅母们年岁增长开始生病，已经无力照顾九十岁高龄的姥姥，劝说了几个月，姥姥才勉强答应去了市区最好的医养结合的福利院。姥姥瘦了很多，拉着我和弟妹的手，说了很多话。小侄女要抱一下太姥姥，小舅连忙拉着，说姥姥很多天没有洗澡，衣服是前几天才换的，身上味道大。我撇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没有半点胃口。房间冷清，空徒四壁。我们拉着小舅去二舅家吃饭，他勉强答应了，两个舅舅性格迥异，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一度不相往来。在前几年大舅一场有惊无险的车祸事件之后，二舅和小舅才再度和好。长辈间虽然偶有嫌隙，但是对晚辈们都是非常关爱的。小舅还为二舅家的唯一的雪表妹介绍了工作并悉心教导。

二舅家的阳台曾经即便是冬天也是绿植繁茂，我在阳台停了几分钟，这个阳台足有二十年历史，记载了我的高中全部岁月，毕业时候和舅妈在阳台上一张笑的及其灿烂的合照也不知踪影。如今阳台的门闩已经锈迹斑斑，关门的声音倒是依然万分熟悉，刺啦啦的弹簧声音可以传的全屋都听到。雪灾之下，阳台上的植物多数也没能幸免，除了房里的几棵文竹。然而跟舅妈问起，她却说因为身体的原因，精力不济了。用舅妈曾经的话来说，她是最不服老的一个人，在一场疑似大病之后，体重骤降，并开始各种忌口。听的我心直往下沉。

意外不意外的，在舅妈家等午饭的时间，爸爸说老家的一个伯伯就住在附近，要去看一下。他不只是我的大伯，也是我初中三年的数学老师，他连同一家人对我都是非常关照的。大伯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然而眉发却全白了。大妈也是多年不见，跟我们说前几日旧疾复发，头痛欲裂。我一边跟大妈聊着，一边听大伯跟爸妈说话，一边注意到卫生间哗哗的水流声，五分钟之后，我忍不住起身去卫生间看了一眼，脸盆里的水已经溢出来来很久了，大妈这才拍着头想起来水龙头没有关。我又看了几眼大妈，眼睛已经没有多年前的清澈，头发也已花白，脸颊略有浮肿，然而她最关心的还是我的个人问题，催促着让我尽快考虑孩子，趁父母身体还硬朗。三言两语道不尽，我只能点头说是。在这不到十分钟的交谈中，得知另外一个长辈，一个伯伯也是姨夫患了重症，已是晚期。姨妈是姥姥几个子女中家境相对最窘迫的一个，时运不济，贫病交加。听到这个消息，妈坐在对面，立刻眼圈就红了，如果当时没有别人在，我觉得她一定会哭出来。我们当场决定下午去医院看望姨夫。午饭的时候，舅舅舅妈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习俗的关系，父母劝他们元宵节之后再去探望。

舅妈厨艺非常了得，中饭吃的很好，在厨房闲聊的时候，舅妈又把男友的情况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交代我把成家的事情放在心上。我默默应着，一边想怎么也要到下半年了。

吃完饭到了医院，77岁的姨夫手腕消瘦，脸上浮肿，身上插了几根管子。他弟弟和唯一的儿子从旁照顾着。我和父母，大伯，还有小弟一起去探望，妈妈提醒一定要给点钱。姨夫起初百般推脱，最后还是感激涕零的收下了。同一天见到的第二个病房，没有半点烟火气。病房如此，姨妈家里也是凌乱不堪，几乎无法插足。回想起姨夫和姨妈贫苦的一生，吵闹，打骂，最后各自生病，向命运屈服，我突然间想起那句话，如果你提前知道你要面对的人生，是否还有勇气前来。如果换做我，我想我不会有。那么卑微和廉价的人生，为什么要来？这一面或许是最后一面，不敢多想。姨妈以后的日子是清净还是受罪，不知。

因为弟弟次日一早有安排，我们三点半匆忙从随州出发赶回武汉。我们把大伯送到楼下，告别，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凡事通透，人情练达，说话做事豁达乐观，是真正的为人师表。分别的时候也是非常的潇洒。

我没有时间看望同学的父母，就匆匆回到武汉。晚上打电话拜年解释情况，阿姨才说因为自己的弟弟年前刚去世，她这几天一直在帮忙办事，今天根本不在家，幸好我和弟弟没去。我听了安慰很多。我也才知道同学回国出差，在家里就停留了一小会就走了。唯一的儿子常年在美国发展，父母在国内牵肠挂肚。是，生养子女是为何。如果，没有如果。

初二初三，大舅和二舅二舅妈来武汉家里小住两日。我才真的感觉到年味。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都嫌不够。家里人最爱看的节目，除了体育就是动物世界。聊聊时政和弟弟行业里的新闻，回忆老家农村的水美鱼肥，其乐融融。只要有表弟在，爸爸一定会醉酒，谁劝都没用。表弟性格非常好，深得长辈喜欢。初二的晚上，全家一起出去散步，逛了一下最近的超市，那时候觉得，家真的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在我们年岁逾长的时候，感受逾为深切。然后，初二的夜里我和二舅母一起聊天到夜里三点，上次这样的夜聊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

于是在舅舅舅妈离开后的初三的夜里，我打算把这些感受写下来。唯愿长辈们健康平安，幸福长寿，希望他们可以过成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单纯，快乐，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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