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的边缘，感受生命

      你闻到过死亡的味道么，肉体充满腐败的血腥味，几年后化作一堆白骨，被那片生养过的黄土净化；你听到过如清泉击石般空洞清灵的哭笑声么，嵌着的一颗心脏发出蹦蹦嗒嗒的旋律，在灵魂的空谷中摆渡不休；你看到过如白兰花绽放夹着的笑意嵌着狮子般深邃犀利的眸子般的面孔么，经历一次次命运的敲打，却始终如胡杨般在所谓宿命般的沙漠中不甘就此销声匿迹！生命之轻如此，生命之重亦不过如此，什么才是生命的真相？

在生死的边缘，感受生命

      老头，八十岁左右，卧床一年半有余，从我来到这里到他被一匹白布卷起，他仿佛都在与时间比赛静止，我常常想他这如木柴般瘦弱木偶般任人摆布的躯体里是否还能感受的到血液涌动的沸腾，是否有些许根根盘绕通达至脑的神经在某一处美妙的时光里游走……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我几乎没看见过他的家人，也许他有儿有女，却是真正的孤寡老人。那个夏天，他的病情开始恶化，皮肤一触即破，最开始从嘴巴开始破溃，如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口，像是发出对生命的控诉，亦或是想要发出对生命最后的呐喊，也许他也正期盼这一刻的到来，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症，全身会无法触碰。那个晚上我值班，主要配合中班，我例行公务给他更换气管切开，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胃里感觉有东西在翻转扭动，我憋着一口气，换了三次气才把原本三分钟的活用五分钟做完。夜里我睡在值班房里梦魇不断。第二天凌晨六点，我经过他的房间，帘子拉着，我看不清楚，我问同事怎么今天早上感觉37床那屋空气清新了不少，同事告诉我说，“37床老爷子昨夜走了，房间通了一夜的风……”。我突然意识到昨晚我所闻到的原来就是死亡的味道，随风而散，一块白布卷，一台平车，一具尸体，一群熟悉的陌生人，伴随着嘈杂的哭笑生，人的一生有时候就是这般戏剧，到了最后，轻描淡写的卷起画轴，被丢进一簇火堆，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不见——

在生死的边缘，感受生命

      第一次遇见的许多，总是容易在记忆里留下永生不死的印记，在这里有不尽的人世的大悲大喜，敏感的人，总像自己也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生死轮回的把戏一样，好像永远也无法探知到生命最终的秘密。我是一名护士，几年了，我几乎没有在任何公众软件的动态中聊到过我的工作，这是第一次，也许在此之前我从没有真正正视过自己的工作，承认过自己在这份工作中的价值。工作之初，看着太多的生命来来去去，病房里总弥漫着一层死亡的气息，我对生命越发的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有多少用处，我甚至一度觉得连生命仿佛都没有什么意义，我感到自己仿佛都快要在这份工作中抑郁的死掉，可是，我不能，我发现生命的事情太厚重，我越努力的想找到答案，就愈加迷惘，纠缠于这种困局之中，不是好事情，我告诉自己想不通的事情不要想，我必须分的清楚生活和工作，这只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令我经济独立的媒介，我做好份内的事就好，禁止一切多余的思考。也许生活和工作是应该有各自的定位，而我，这样真是正常的么？直到有一天，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患心脏病的女病人，她的肾脏也在慢慢衰竭，每次交接班的时候，都是她刚从肾内科做完透析回来，可是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笑得很灿烂，仿佛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似的，她只是在这休息一段时间而已，她已经反反复复出入院过好几次，每次入院后都会经历一段痛苦折磨的治疗过程，而且看她的脸色，显然是病情越来越不如意，而她却还能像个孩子似的乐天派，这么痛苦，可是她却笑的很真实，她说：“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治，直到我死亡的那刻，我都不想放弃”。那天我中班，一个初夏的傍晚，我空下来，坐在护士站写记录，突然抬头，长廊由暗到明，我看到对面病房窗子外一颗大树的枝条伸到窗子里，绿叶，很绿，足以慑人心魂，一片一片在风中沙沙作响，仿如绿叶在说话，我脑中突然浮现她的笑脸，那一刻我犹如醍醐灌顶，怎么会没有意义，生命本身就是意义的承载体，生命本就是意义，也许我一直在误解生命。有些疾病有时候是很难治愈的，他们把大把的时间，精力，金钱，耗在那些痛苦的治疗上，最终可能还是逃不过最终的宿命，这些是现实，然而也许我看到的只是结果。一个生命从开始到结束，最重要的不仅是开始点或是结束点，而是这段距离之间所发生的各种反应和变化，走过的历程是存于并大于生命的真义的，死亡不是结局，即使真的无法圆满命数，而人类强大的求生欲，不甘停止的抗争，是生命的延续！

      那是我在监护室的时候，有一次，给病人翻完身，我站在回廊的末端，抬起头的瞬间，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一排插着各种管子，连着各种监护仪如未被启动的机器人般的躯体沿着视线刺入我的脑髓，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忽然觉得这片空间所承载的重量是如此沉重，而我，所担任的角色也绝不是一个名称那么简单，走在这条路上，便是走在了黑暗与光明的夹缝，因为有关生命，所以责任如此重大，所以如此敬畏。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精益求精的完成自己的任务，无愧于心，如果能为每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生命提供更多的机会与希望，那就再好不过啦。

      回头看看，在临床工作的几年，看过人间百态，悲喜交加，死亡线上的挣扎，震撼人心的狂笑，是他们的经历，也是我的经历。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讨厌这份工作，我只是害怕，害怕面对生命的无力感，害怕病人眼里的绝望，害怕现实与病人内心对生命的热爱所形成的冲突，害怕生离死别，害怕自己承担不起那份信任与感激……有时候，有太多事来不及处理，忙碌的时候总会有些患者和家属让人感到很头痛，可是面对生命，谁又能真正的一点都不恐慌呢，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去配合自己那如群蚁乱爬的焦灼内心，我们又怎么能要求她们去照顾到对方情绪，体谅对方处境呢。道理是如此，相对的，作为医护的我们，也有一个属性，那便是人，也有情绪。我们都希望获得自以为令自己满意的服务，支持和尊重，甚至觉得理所应当，而对别人有诸多要求，通常却放低对自己的规范标准，也因此合适的配合在实际操作中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做到的多。其实我们都是善良的，只是面对生命是否陨落的问题，我们没法淡定的去处置自己的心跳，我们把情绪的球抛给别人，就像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希望在别人那里找到拖住的根。所有的这些都归根于我们其实是深深的热爱着自己的生命，深深的眷恋着这片已发生和未发生的美丽天空，我爱你，亲人，我爱你，朋友，我爱你，黄土地，我爱你，那个会哭会笑，能跑能跳，健康的期待着明天的自己！

      所以，请多一些善意的微笑，多一些温暖的言语，多一些耐心的等待……

      敬畏生命！

      珍爱生命！

在生死的边缘，感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