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化国家（八） 国家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碎片化国家（八）

国家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作者：王子瑜

    首先，笔者无意在此探讨国家起源，也不想深究中西方文明对国家概念的定义差别，仅仅就当今世界流行的“民族国家”概念，浅议国家是什么。因此，本文所指的国家，都是民族国家。

    国家不是自然实体天生存在，而是人为构建出来的想象共同体，是出于一群人为了实现共同利益共同构建出来的象征体。所以，很多现代国家总是在某一刻某一组织的宣告声中诞生，而且，大多是从一些老国家分裂成二个以上新国家。

    正如爱因斯坦所言“国家因人而设”，一些政治精英和组织为了保障某个共同区域、共同文化、共同信仰、共同生活的人的共同利益，他们成立了政府、军队，颁布法律在一片特定的疆域之内，以国家利益和国家主权之名行使治权，争取和维护共同的权益。可见，国家必然包含政府（足够掌控全国的官僚机构），军队（在国内合法垄断暴力资源）以及一定基础的群众（受人民拥护）。从这个意义上说，国家就是暴力统治的机器。

    虽然当今世界存在的国家数量多达197个，但这些国家百分之七十都是二战之后诞生的，因为二战前世界上只有63个国家。可是，为什么现代国家会在那个时期成爆发式增生呢？根源正是概念的力量使然。其中，一个是“民族自决”概念，另一个是“民族国家”概念。之前的国家大多是帝国和邦国，合法性来源是神权或皇权，而非现代意义上的人民主权国家。

    现代的民族国家，假如政府得不到全国公民尊重，其权力合法性是缺失的。得不到国际外交承认，其执政合法性及国家代表性也是缺失的。而且，关于这一点缅军执政团和民族团结政府双方心知肚明，脆弱的合法性能够颠覆那些仅靠武力支撑起来的威权，进而使得他们意图掌控在手的国家主权彻底崩塌。所以，目前，团结政府和看守政府都在努力争取更多方面的承认，以此塑造自身权力来源的合法性。

    缅甸人的国家观念需要重构也正在重构

    遭遇政变引发全国大动荡以来，越来越缅甸人民开始思考“何谓国家”。假如有人说“缅军就是国家”，恐怕连缅军方自己也无人敢以苟同。即便说缅军代表国家，相信缅甸人民也不会答应。

    政府并不等于国家，何况是军队？然而，当今的缅甸却被缅军人集团以“国家管理委员会”擅自代表了，这就是被缅甸人民群众忽略了的“通过操纵象征性来操纵执政合法性”的手段。而且，很多群众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用他们的某些行为，去塑造压迫者统治他们的合法性。

    普通群众畏惧威权，只求通过服从强者换取生存空间，根本无心也不敢去追问统治者的权力来源是否具有合法性。但执政者心里清楚，合法性缺失的后果，虽然武装斗争事关成败，但合法性同样关系其政权的存续。所以，即便是争取到一些隐性的承认，对看守政府或团结政府而言，也是几枚足以致胜的法码，而这也就是敏昂莱主动邀请民族武装组织前去“和谈”的真正意图。

    当前的缅甸人民已经失去了国家自豪感和国家认同感，缅军集团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正在努力向军队和全国青年灌输爱国主义，宣扬国家的神圣性，企图通过偷换概念和象征性操纵，让更多的人支持和拥护看守政府代表缅甸国家。

    军方宣扬爱国主义是在建构有利于该集团的国家概念，各民族武装组织和人民保卫军，也在重新思考国家秩序重建与国家概念定义。因此，在未来的五年之内，缅甸人民口中的“国家”仍会是一个难以明确界定的词汇。“爱国”也将成为一个多义词，因为，一群人所爱的国，搞不好正是另一群人所厌恶的国。

    国家认同混乱及武装林立的缅甸，大家各自为了心中的国而奋斗而拼杀，就算不出现霍布斯说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恐怕也会出现一国多政、一国多军、一国多法的现象。如果缅甸这块版土上今后突然诞生出几个新的国家，那么就验印了恩格斯所言“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国家是个演化中的概念，一直以来中西方文明的国家概念就有所差异，随着虚拟货币、跨国公司对人类社会影响的加剧，未来将会延伸出新的国家概念直接影响世界政治的演变。所以，国家到底是个什么东东？仍将是一个难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写于2022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