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

在这个距离县城两公里的村子，卖菜是很多居家妇女的主要活动，所得收入可以贴补家用。

家乡的菜地

01

六点不到就听见堂嫂装菜的声音。

碧绿的芫荽，紫红紫红的凤尾，嫩绿嫩绿的小白菜，还有墨绿肥厚的菠菜。这些都是连根拔，连根捆，然后连根洗干净。最后分门别类，齐齐整整装入框内。

随着“哧溜”一声脆响，装满各种蔬菜的电瓶车消失在缠绵的春雨中。

赶到蔬菜批发市场，各种人，各种菜，各种讨价还价声混成沸腾的早市。

堂嫂的菜新鲜，价格合理，脾气直，做生意的人喜欢跟她打交道。遇到紧缺的蔬菜，经常会打电话订购，但凡这种情况，她把菜整好第二天早上直接送去菜市，回转一个多小时，在别人眼里几百块就轻松到手。

可她一回来，又要挖地锄草浇水，或者忙着拔菜，为第二天的早市忙活开。

02

母亲年过70，眼睛不好，腿脚也不灵便，可是依然卖菜。

因技术精力有限，母亲的菜跟堂嫂的相比大打折扣，菜不够好，每次卖的数量也不多。

好不容易弄好一篮菜，自己背不动，走不远。

一个好心的邻居在超市上班，顺道把母亲带到农贸市场。

母亲的菜靠零敲碎打地卖，卖一次往往要花费好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卖完揣着几十块乐滋滋地回家。

儿女多次劝她不要卖，她哪里肯听。

03

我小时候也卖过菜，有一次赶上下雪天。那时没有车，靠人背脚走。

平时呆在学校的我，背着二十多公斤菜，没走多远肩膀被勒得生疼。用五个手指将两根背带捏在一起，稍微减缓一点压力。

突然脚一滑，背篮往左边一歪，差点连人带菜一起摔倒。我站稳脚跟，两只手死死拽住背带，将头重脚轻的背篮顺正。幸好上面的绳子拴得紧，不然上面的白菜肯定散落一地。

接下来我走得很小心，只希望背上的菜能卖个好价钱。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卖菜的地方。

那时的县城还没有农贸市场，在规定的路段往两边直接摆摊。

由于我到得比较晚，要走到街道的最上段，好不容易才找个位置歇下来。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人打量着自己需要的食材，有人问问价格摆摆手就离开，还有人行色匆匆，目不斜视。

难得有一两个买主决定要买，总是挑剔地翻来覆去。仿佛出了几角钱，就要带走菜堆里的佼佼者才心甘。

目送一个顾客离开，又眼巴巴等着下一个顾客的到来。

站久了不活动，手脚贼僵。由于下雪，地上有积水，见旁边有一个闲置的木架，我把菜放在木架上。

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羡慕那些买菜的人，那份自由自在，那份养尊处优。

“这是你摆菜的地方吗？我不吃饭了。”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恶狠狠地瞪着我，说着把架子上的菜“啪嗒”一声丢在地上。

看着她长满麻子窝窝的脸，我竟无言以对。低头整理好凌乱的白菜，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花，我努力控制住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