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我常去买菜。
即使我隔三差五的往菜市场跑,每每为了每公斤几毛钱跟各类商贩争执不下,活像个大婶一般,依然没有觉得多少难堪。至少,我决计不敢为了一毛几分钱叉着腰杆扎在大街上跟人撒泼。我总是一个大男人,买菜只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只是思想上可以撇掉负担,买得很潇洒,却无法买得自在。一则,那街道狭窄,又全不是水泥路面,过往的车辆频繁,速度奇慢,行人及大小不同的车就像是在肠子里遇到了便秘,无论使多大劲,总是挤不出去。
我有时候真好奇,震耳欲聋的车鸣声居然吵不醒睡在某处的某个阿拉,这黑色灰尘夹杂着呛人的尾气混着街边令人作呕的无比恶臭他也是嗅不到闻不着的么?二则,一家接一家的铺子,总是难得找着一个干净整洁的。靠近鸡肉铺子,听着白色的鸡群咯咯咯咯的啄食着剩下的时光,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味迎面扑来。鸡屎味?腐臭味?骚臭味?血腥味?泥味?瞬间搅乱了我不堪重负的神经,那乱舞的群蝇呼啸而来,打得我身心千疮百孔。再见那鸡肉铺的老板手起刀落,鸡头落地。立刻,那只鸡,血染白毛,被随手扔进一黑乎乎的铁桶,等其气绝。不久,老板一记青龙吸水,抓其鸡尸,刀光一闪,在鸡身开个小口。随后刀弃一旁,五指微曲,娴熟地作个手决,轻拉鸡皮,如针灸刺绣一般姿势,温柔一扯,鸡毛带皮被退了下来,剩下一坨鲜红欲滴,沾着鸡毛的白花花的鸡肉。鸡肉铺子不远处,大块的牛肉被倒挂着,吸引着贪婪的目光,路人的,苍蝇的。我向来不喜欢牛肉的膻味,只得捏着鼻子看那个手持尖刀的山大王一般的人物,仗着诡异刀法,割肉削骨,还得远远的躲着,防着飞溅的淤血和肉屑。最后不得不接过沾着血污和臭味的收据。
如果说买肉总是像置身于刀光剑影,血肉模糊的梦境,那挑蔬菜就像是一种对自己身心的拷问与摧残。先不说那一个又一个的老板死扣着价格和铺子里糟糕的卫生条件,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面对着同样的蔬菜,心里面乏味又厌倦就会齐泛出来。买新鲜菜一直都要靠运气,不然买的只是摆放了几天,不再新鲜又无人问津的家伙。比如苦瓜,茄子,包菜,黄瓜,西葫芦,菜花和洋葱:
苦瓜本来是好东西,可惜长得既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观众,龇牙咧嘴的,看着就来气。吃得多了,看到它口中就有一种苦味跑出来,真担心哪天舌头也变作那般模样。
茄子,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叫茄子为矮瓜了,这茄子确实是小个,圆圆的硬邦邦的戴个帽子,但是大多时候像被霜打过,软绵绵的,烂了。
包菜,估计我这辈子是跟包菜耗上了,一看到它那傻头呆脑得样子,心中不免火气暴涨,更严重的是舌根发软,牙齿打颤。怕了。
菜花。一朵一朵,洁白无瑕,只是搞不明白它不去开花跑这来干嘛,还拖家带口的,连什么蚜虫甲虫的都叫来了。难不成也是来赶集的?
西葫芦,真不明白为什么叫葫芦,明明长得像棍子,还经常抽打我的胃。
黄瓜。说起来黄瓜是美容的,但是我们吃了这么久脸却依然这么黑,反而心里面和黄瓜一样,长起了无数的疙瘩和倒刺。
洋葱。英文名真好听:阿莲,还长成了个心的形状。不过那暗红的颜色像是得了心肌梗塞,破开便娇滴滴的勾引人的眼泪,不过那甜中带辣的味道却怎么也无法勾引大多数人的胃。买回去也只是放得久了,死心了。
犹豫中,买了不少蔬菜,有青椒,茄子,西红柿,土豆,西葫芦和黄瓜。想着这次回去,依旧是劳烦了做饭的师傅,却苦了我们的胃。站在街头,我不由自主的思念那一片接一片的绿叶,无论是出身卑微的大白菜,还是风光无限的生菜,或是小家碧玉的韭菜,以及闲云野鹤的山野菜。那叶叶清香,拂过心间,留下的不只是新鲜的美味,还有浓浓的家的留恋。念及此处,微微一笑。酸甜苦辣,齐上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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