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刚学琴的时候,老师说,选择一把吉他,它会陪伴你一辈子。大学四年过去了,很多人的吉他都被遗忘在宿舍的角落里,毕业的时候被廉价地处理掉。我的吉他这么多年一直跟随着我,伴我走过各种寂寞的日子,可以说,生锈的琴弦上,记载了我的青春。
很多弹琴的人,都把吉他称作自己的老婆,我却把它称为自己的情人。它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它只在我寂寞的时候出现,给我最温柔的安抚,它每天都在我的床边,静静得等待着,等待着我向它倾诉。老实说,我的水平不高,时常为自己无法弹奏一些曲目感到苦恼,但是我从未放弃,我只相信,在不经意的时候,它会为我打开一扇扇大门。
在高中的时候,听过一盘盗版磁带,一首《寂静之声》,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写诗,然后学习吉他,然后创作歌曲。当初只是一个简单的设想,随口跟朋友这么一说,没想到一步步我居然都做到了。在我用手机录下我自己写的第一首歌的时候,想起当年学习吉他的冲动,突然感到一种欣慰,因为有了吉他,我的青春多了一些色彩。
到了大学,看见吉他社招新,我毫不犹豫就报名了,打电话告诉父母,他们居然很支持,这让我十分感动。高中的时候,我因为有段时间迷恋音乐,还被父母批评责骂说我不务正业。社团统一购买了吉他,第一次把吉他拿回宿舍的时候,同学都说,等我学会了,教他们,我说好。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触碰琴弦,没有一点基础,连音符和音阶都不懂,看着手中的吉他,觉得它精美无比,如同艺术品。
教吉他的老师叫做晓月,是广州民谣吉他界响当当的人物,身材发福,留着长发,才华洋溢,总是一副笑脸,十分亲切。他开课之前,为我们演奏了各种风格的音乐,其中,架着布鲁斯口琴,边弹边唱了一首《那些花儿》,让我第一次见到原来吉他和口琴结合是如此完美。所以,在学习吉他之余,我顺便学习了口琴。
老师说,专业的吉他手,每天至少练习六个小时才能保持手感,业余的爱好者,如果想弹得更好,每天至少要保证有两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于是,每天下午上完课,我都会在宿舍练琴,从最基本的爬格子开始,这个过程相当枯燥,但是给我打下了基础。刚开始弹琴,左手指尖被琴弦磨得很痛,直到长出老茧,老茧也会磨破,然后又长出新的茧,这样反反复复。
晓月老师的吉他课一共有十节,每个星期一节,我大概只上了其中的七节,只是学到了一些基本的练习方法,关于怎么去弹唱一首歌,我并没有学到。当我把基本的和弦转换练得纯熟的时候,歌曲我也会唱,但就是无法边弹边唱,这一直让我十分苦恼。直到我用最笨的方法把《萍聚》这首简单的歌弹唱出来的时候,才豁然开朗,音乐不是单一的旋律,音乐是有层次的。正如老师所说的,吉他会帮助你理解音乐。
暑假的时候,同学们把一摞摞从图书馆里借的书带回家,然后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学校。我就背了一把吉他,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家。在夏日闷热的傍晚,我在卧室里,练习各种扫弦的节奏,照着一本《欧美经典流行歌曲集》,练习那些让我做梦都想拿下的曲子。扫弦的声音很不和谐,我练得汗流浃背,但一点也不烦躁,一点也不觉得热,很是忘我。
那个暑假,我攻克了大横按,把位转换,扫弦,三个初期学者最容易放弃的难点,吉他水平上终于上了一个台阶。回到学校,我依然坚持每天练习两个小时,那些曾经一起学琴的同学也很惊讶我的进步,从此,班上的同学都称我为吉他高手。其实水平还远远称不上高手,只是过了这个阶段,很多学习吉他的人,都是因为过不了这个阶段最后放弃。
我也有很多次因为一些技巧攻克不了觉得枯燥乏味,但是我又一想,自己喜欢的事情都不去做那还有什么可做呢,于是就这么坚持下来了。正如一个同学所说的,因为吉他难学,学起来才有意思嘛。确实如此,攻克每一个难关,都让人有种超越的感觉,有种从量变到质变的感觉,有种突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会了的感觉,这个过程本身就很让人享受。从那时候起,我就确信,吉他会陪伴我一辈子。
大一大二的生活还是充满了激情,我认真学习成绩也不错,业余的时间,就是看书写诗看电影踢球,然后就是弹吉他,日子过得很充实。记得有一次班上在宿舍楼顶聚会,我抱着吉他唱了两首歌,那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演奏,弹错了很多,但是大家都还说我弹得很不错。从那时候起,我就梦想着能够跟几个好友,在学校的草坪上自由的弹琴唱歌,不过直到毕业,都没有去尝试过。我把吉他挂在宿舍靠窗的墙壁上,在一个个惬意的周末下午,我会斜躺在床上,或者在拿把椅子坐在阳台,弹唱一些校园民谣和流行歌曲,偶尔有同学走过来,闲聊几句,音乐啦,书籍啦,梦想啊,那是大学中最美好的日子。
大学最后两年,我常常为前途的事情感到困惑和迷茫,反正专业肯定是要放弃的了,但其他的事情,我能干什么呢。 晚上我不怎么去课室自修,宿舍没人了,我就一个人弹琴,日光灯也不开,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同学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手指拨动琴弦,声音在琴箱里共鸣回荡,心里的苦闷常常只能对着吉他诉说。
这个时候,我开始听摇滚,完全沉醉在摇滚的世界中,颓废,愤世嫉俗。迷上摇滚的时候,我就渴望有一把电吉他,然而等我真正拥有一把电吉他,已是五年以后的事情了。我喜欢电吉他巨大的轰鸣、失真,如利刃一般的推弦,幻影一般的速弹,出神入化的技术,如痴如醉的SOLO,甩一下长发,那才是意气风发。然而,电吉他的技术难度,又让我有点望而却步。看看手里的吉他,也弹了两三年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学了一门技艺,其实根本拿不出手。
总是盼望着早点离开校园,结果在不知不觉稀里糊涂匆匆忙忙中,就毕业了。离开宿舍的那一天,我带着一箱书,一堆碟片,一些衣物,背着一把吉他,住进了一间位于城中村面积极小的出租屋里。生活总是在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挽回地开始了。
虎子的理想之路:做最理想的自己,写最想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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