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月一日,国际儿童节,我的朋友圈里被节日的祝福刷了屏,有给孩子的,也有给自己的。
其中一位朋友发的动态很有感触,10秒的街头采访短视频,采访者问两位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小男孩,
“你们认为90后现在有多大了?”
一位小孩子回答:“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吧!”
“那你们觉得他们还能过儿童节吗?”
“不能!”另一个小孩子说道。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是老人了呀!”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90后进入了集体回忆的阶段。
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因为在我心里,90后一直是很特殊的一代,这种特殊是伴随着时代的发展而逐渐扎根的,因为在我们出生和成长的这20多年里,中国经历了太多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人生,也在一个又一个历史节点里,被同化,又被割离。
我是一个很喜欢记录和分享的人,对于过去的这些年岁,我有着无比清晰的记忆和感触。
小时候住在农村里,最大的社交圈子就是家周边几个同龄的小孩,我、燕、丽,三个女孩中我年纪最小心思最多,我们住在同一个村,读在同一所学校,所以经常一起结伴上下学。
我们的学校很小很破,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老师教所有的课程,中午花一毛钱可以在食堂加热从家里带来的午饭。
学校具体什么样子,大家可以参照如今西南地区的希望小学,但当时我们就读的条件,肯定没有现在的希望小学好。
我一直都记得我一年级入学的那天,当时只有5岁,爷爷带着我去报到,班主任看了看小个子的我,说年纪太小了读不了,爷爷说没关系可以先旁听,如果跟得上就继续读,如果跟不上,再让我回去继续读幼儿园。
老师迟疑了一会儿,对我说:“那我考考你,你把手举起来,绕过头顶去摸另一侧的耳朵,如果你能摸到,就让你读一年级。”
我照做了,很幸运的是,我的指尖刚好碰到了另一侧的耳朵。
就这样,我成了村里当年最小的一位学生,并且以前三名的成绩一直读到了二年级结束。
从我们家去学校要经过一条大河,河面上有一座破桥,架在三米高的基座上,桥面特别窄,大概只有一块预制板左右的宽度(不到1米),我们每天从这里走过,每年也有人从这里跌落。
我自小是个很要强的人,父母在福建打工长年不着家,爷爷在一个矿厂当木匠,只有奶奶在家带我。
一二年级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在学校得到表扬或者拿到奖状时,怀揣荣誉一路小跑,在很远的地方,就冲着一处藩篱高声叫着:
“阿婆,阿婆,我又得第一名啦!老师又表扬我啦!你快看!”
每当这时,阿婆就会从藩篱家里出来接我,然后哈哈哈哈地笑。
阿婆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每天只知道干农活,脾气也很大,只有每次我得奖的时候,她才会很开心,然后在村里妇女聚会时不住地夸我,满脸骄傲的样子。
这是属于那一代人的骄傲,自己没有文化,就期盼着儿孙能有点出息。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阿婆两个人住,一直到2000年姑姑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弟出生,阿婆的心思就从带我转到了带弟弟身上,也就是说,自小学一年级之后,我基本就处于放养状态。
小学三年级,我从村里小学转到镇上小学,开始和爷爷奶奶一起寄居在姑姑家。
姑姑对我很好,专门给我留了一个小房间,就这样我在姑姑家度过了余下的四年小学时代。
搬出农村后我便很少回去,03年到如今,16年的时间里,我只分别见了曾经的小姐妹一次。
她们在农村里读完了整个小学,后来读了中专,再后来外出打工。
最近一次打听到她们的消息是在大二,在那个我仍旧认为自己是个孩子的年纪,她们已经做了妈妈。
镇上小学优秀的同学很多,但我认为自己依旧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是我的年纪依然最小,其次我脾气最怪,因为一直都处于被放养的状态,也没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切行事作风都随着心走。
放火烧山、偷西瓜被狗追、和男生打架,和女生斗殴,是班里最凶的纪律委员,也是年级里的恶霸成员,曾因一个人单挑隔壁班一群女生而声名远扬。
他们也会去找老师告状,但老师一般不会管,因为我在老师面前倒表现得像是个乖乖女,成绩一直也都保持在前列,只要不太出格,都还是放任着我的个性。
小学毕业我上了镇上最好的初中,虽然在那里只待了短短的一学期,却还是很自觉地留下了属于我的传说:我是那个学校唯一一个差点跳楼的女生。
那件事闹得风波蛮大,还被同学们记录在了周记本里交给了班主任,随后我就被班主任找去办公室谈话,恰好这个班主任老师还是我妈的朋友,再然后,我就转学了。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野性难驯,还是父母当年正准备打离婚官司没人管我,我被我妈送到了福建的一所军事学校学习。
说是军事学校,倒不如说是少管所,一学期放一次假,每天都军训,活动场所全部被划定好,不准用手机电话,不准谈恋爱,上课都有教官坐在教室后镇守。
打架斗殴校园霸凌这些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很野了,到了这所学校才知道,我竟然是个三好学生。
在这所学校里我得过半年抑郁症,病情好转之后性情也大变,心智从一个野蛮人进化成了一个少年,知道了些许的克制和收敛。
离开初中之后我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读书、高考、上大学、考研、工作……一切都按部就班正常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孩童时期的痕迹一直都伴随着我,成了或许一生都难以抹去的记忆。
从重庆到福建到浙江到澳门到广东再到北京,我绕着中国的东部走了一圈又一圈,我很少怀念故乡,很少依恋家人,很少追忆过去,因为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自己在故乡没有一丝安全感,过去的每一年过得也都很艰难。
家人朋友说我的艰难几乎都是自己造成的,因为我从来都学不会听话,什么事情都非要自己去尝试过,去受伤过,才会明白别人的告诫都是有道理的。
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因为我的人生从我有意识起几乎都是自己在定义,妈妈的远程教导虽有潜移默化的作用,但是显然我已经超出她能想象的范围,作为我的监护人,她也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我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下一秒会怎样?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年走走停停遇到过很多人,野性未训的也见过不少,但像我这样一出戏接着一出戏上演的倒是少数。
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自嗨的小丑,把自己的生活完整地撕裂给了所有远近之客,书里说一个人缺少什么才会在意什么,才会炫耀什么,我不否认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极度害怕被忽略,极度害怕孤单,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事情做,用忙碌化解寂寞。
文字写到这里,如我的生活一样乱七八糟,我不知道自己未来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作为一个曾经的目标管理导师,其实我对自己都没有什么清晰的思路,我的生活状态极不稳定,不知道下一个兴趣爱好是什么,不知道下一座前往的城市在哪里,不知道下一份工作在何处,我只是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努力地活着。
我不想给任何人增加负担,所以也不会和别人建立太多情感联系,所有看起来放射状的生活方式,本质上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狭隘生存。
2019年的六一儿童节,在万水千山里,我只想对自己说一句话:
请照顾好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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