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用了两天的时间看完了《穆斯林的葬礼》,随着一代代人物的兴衰浮沉心情也跟着上下不安,直到看到了结局,才有一种淡淡的释然感。
《穆斯林的葬礼》主要以穆斯林宗教为背景,以玉器为载体,描写了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兴衰、三代人命运的沉浮。在华夏文化和穆斯林文化的冲击下,产生了不可避免的人物悲剧、命中注定的人物恶性结局以及人物之间的各种情爱伦理纠葛。
回族手工匠人梁亦清守着父辈留下来的祖业玉器作坊奇珍斋,不求大福大贵,不求光宗耀祖;他一生致力于守护好留下来的家业,守着小小的奇珍斋,将尽善尽美地传承好家族技艺作为毕生的使命,但苦于膝下无子;一生痴迷于雕刻玉器,最后在自己钟爱的事业中献出了生命,好像为玉而生也为玉而死。
韩子奇是跟随吐罗耶定巴巴走遍大半个中国,前往圣地麦加朝圣的孤儿。(克尔白是穆斯林尊贵的天房,远在阿拉伯的圣地麦加,全世界的穆斯林一日五次的礼拜都朝着那个方向。)朝圣途中停留在穆斯林家族梁亦清的家中,自此与玉器结下了宿命的缘分。
似乎他的到来是命中注定,上天将其意外的赐予给膝下无子的梁亦清,弥补了这个老人一辈子的遗憾。
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描写了韩子奇初次见到做工精细的玉器时的感受:
玉碗捧在他的手里,滑腻的玉质摩挲着他粗糙的手掌,一阵清凉浸入他的手掌,传遍他的全身,像触到了远离凡尘的星星、月亮。
他在人世间走了很久很久,好像就是为了这一个美妙的瞬间,他感到了从未体会到的满足、兴奋和快乐,仿佛他手中捧着的不是一只玉碗,而是天外飞来的精灵,和他的心灵是相通的。
他陶醉了,麻木了,把身边的一切、把他自己都忘记了,被玉魔摄住了魂魄......
这只令其心神陶醉的玉碗最后还是毁在了他的手中:
“啪!”突然从他那双麻木的手中滑落了下来,掉在砖地上,薄如蛋壳的玉片四碎散,像河水中被撞击的薄冰。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给人一种乐极生悲的感觉,似乎预言了这个被玉魔怔的韩子奇今后的多难命运。
梁君壁-梁亦清的长女,个性好强,工于心计,后嫁韩子奇为妻,在三代人的命运中像极了手拿屠刀的宗教大家长,坚定不移地恪守穆斯林的教规,哪怕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她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人物,固有的知识、穆斯林文化的长期熏陶让其成为了一个自身在教义上忠诚无私,清白磊落;在现实生活中有些愚昧无知的“大家长”。
梁冰玉-梁亦清的次女,上个世纪三十四年代的新女性,接受过新思想的熏陶,一心追求精神的自由,爱情的纯净;却由于经历两次失败的爱情打击而心怀戒备,内心悲痛;在战争年代与姐夫韩子奇生活在一起却最终由于宗教伦理成为一个时代的孤独者。
韩新月-韩子奇与梁冰玉的女儿,由于父母婚姻的悲剧性,加剧了其生活的不幸;最后由于身患心脏病加之受到家庭、爱情的双重打击郁郁而终。
她是上一代延续下来的悲剧。
韩天星-韩子奇和梁君壁的儿子,他的爱情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幸,母亲宗教世俗干扰下的牺牲品。
一个穆斯林的家族,三代人不可避免的悲剧,一个穆斯林教徒以家庭悲剧为代价虔诚地守护宗教信仰。
2.
啊,安拉! 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之中;你让谁死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穆斯林的悼词
这种根深蒂固的穆斯林信仰是悲剧的源泉。
《穆斯林的葬礼》从穆斯林宗教的角度描写了一个活在宗教信仰中的家族人物多舛的命运。
长女梁君壁是一个极度虔诚的穆斯林教徒,回族里有这样的一个教义“不允许与异教徒通婚”,以至于疾病缠身的女儿在生命即将枯萎的时候,苦苦哀求成全其与老师(汉族)的恋爱,她宁愿看着女儿死了,也不愿意放弃礼教约束;即使面对女儿的控诉丝毫不为所动。
梁冰玉在国外的追求者奥立佛三年如一日的为其在窗台上放一束鲜花;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地爱着她。在告白的时候,虽然梁冰玉也有过内心的松动,但是最终因为宗族教义而遏制自己情感。
梁冰玉与哥哥韩子奇在战争期间流落他乡,惺惺相惜互生情愫最终在一起生活十年并生下一女韩新月。战争结束之后,在国外生活稳定的他们渴望回到自己的祖国,想念家里的亲人,放弃国外的美好生活愿景千里迢迢回到故乡。
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亲人都尚在人世, 面对姐姐梁君壁“家长式”的礼教道义,面对妻子的咄咄逼人,满心新式教育、新时代女性思想的冰玉决定逃离这样的礼教约束,而韩子奇却选择了逃避,容忍妻子对妹妹的打击欺压...
梁君壁这样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教徒,活在礼教的世界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每天按照穆斯林的教规做五次礼拜:日出前的晨礼、午后的晌礼,太阳平西时的晡礼,日落黑定前的昏礼,夜间的宵礼,祈福祛祸,修养身心,保持心灵的纯净。
自相矛盾的是,这样一个对于宗教热忱到极点的人,内心也有一片圣土,却为人愚昧世俗,市侩冷血。
其实小说中的梁君壁自身就是一个悲剧性人物,她的生长环境、家庭教育、知识涵养决定了她的思维方式。她的一生深受穆斯林教义的熏陶,她活着的人生理念就是遵从万能的真主的旨意,恪守伊斯兰教教规。
不曾接受过新的思想,不曾接受过新式的教育,她只能按照自己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教义做人做事;如果在坎坷的生长环境下需要一个精神支柱,那么无疑在她彷徨无助、在她孤立无援时只能将人生的美好冀望在万能的真主身上。
这样一个人物她本身也是令人同情的。
如果我们无法去赞同她的信仰,也不能去对其人物自身横加指责什么。
3.
“薪薪之火不足以燎原”
其实我更愿意将梁冰玉看做旧时代下,穆斯林教义下的一支薪薪之火,一支在崛起的代表新时代思想解放的传承者。
她接受过高等教育,她的教育 程度,她的知识涵养使她相比较于自己的姐姐有足够的能力去反抗旧的、愚昧的教义;只不过她只是那个大家族中孤独的出走者,没有后援,她的羽翼还未丰满,注定孤立无援,成为那个家族旧思想下的牺牲者,出逃者。
大家族的思想一日不推翻,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出逃者,她的女儿新月和年轻时的她一样,最终只能以死亡去摆脱家庭的约束。
雁归有时,潮来有汛,惟独明月不再升起。
4
“一个生错时代的奇才”
韩子奇,一生被玉俘获的假回族,他的一生琢玉、卖玉、爱玉、护玉、守玉。
从一无所有到被封为“玉王”,将奇珍斋从小作坊做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玉器铺,远远超过闻名一时的汇远斋。
不禁让我想起电视剧《大染坊》里的陈寿亭。陈寿亭也是一名孤儿,被通和染坊的掌柜好心收留。从刘师傅那偷学手艺,十五岁时果断辞掉了品性不端的师傅,出任通和染坊的主槽兼经理。一步步使通和染坊独霸一方,自己也被誉为商界奇才。
只可惜不逢好的时代,七七事变使他的全部事业化为乌云,国破事业亡,只能含恨而死。
他们都是大时代背景下苦苦挣扎的平常人,纵有十八般武艺在民族外患面前也犹如蚍蜉撼大树。
5
“《穆斯林的葬礼》结局未完,新的思想火苗依旧在发光”
旧教义的家长,虔诚的穆斯林信徒梁君壁去世了,韩子奇去世了,韩新月抱病而亡。
代表新思想的梁冰玉还在,韩天星的孩子出生了...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
雁归有时,潮来有汛,明月也可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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