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最好的告别:关于衰老与死亡,你必须知道的常识》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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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死亡可能是一个敏感而忌讳的话题。
有多少人能坦然接受自己和身边其他人的死亡呢?
我不能。
虽然有想象过自己的亲人出车祸后我会是怎样的反应,也曾梦见过自己的亲人躺在手术台任由自己解剖,任凭那些黑乎乎的液体到处疯狂流窜糊得自己一身。
但如果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发生,我还是会被沉重打击到。
当医生的那几年,没经历过多少生死,但每经历的一次,都足以让我刻骨铭心。
按道理说,他们只是病人,生死有命,与我无关。
可是他们的死亡依然会让我痛心,让我自责,让我悔恨,让我无法面对那些痛失小孩的家长。
『我觉得这些人都是我杀死的。我失败了。』
五年的医学本科学习+三年的硕士培养,其间包括无数次见习和1年的住院实习,让我们尽可能地对一个疾病的发生治疗和转归有全过程的认识。
但是,却从未提及如何认识死亡。
『我们上医学院是为了了解身体的内在运行过程、身体病理学的复杂机制,以及人类积累的阻止疾病的许多发现和大量技术。除此之外,我们不曾想象我们需要丰富社会、心理、文化方面的修养。』
好像“医生”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死亡”发生一样。
所以,为了阻止“死神”的到来,医生总是竭尽所能,运用现代科技所能提供的所有武器,来抢夺这个生命。
但是,当我看到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那些暖箱里躺着的插满管子、比小猫还小的、本应该是在母胎里的、过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胎儿”时,我总是会思考,这些仪器的运作,这些液体的输送,只是为了维持住它的呼吸和心跳,这样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它们没有睁过眼,没有对外界产生任何有意义的反应,它们没有思想,它们甚至因为睡在暖箱里所以都没有经常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医生和仪器的抢夺生命大战,意义是什么呢?
甚至,我们从来都没有保证过,这些胎儿能在有朝一日活着离开这些仪器,以及离开医院后,他们能很好地、正常地活下去、长大成人。我们持续治疗的意义是什么呢?
当然,由于我之前是在儿科医院,所以面对的都是如初升的朝阳那样拥有无限可能的小生命。作者是外科医生,面对的大多是已经有过自己的阅历的成年人,甚至是已经经历过别人的死亡的老年人。
在书本里,他描述了一个还是他实习时经历的一位病人。这位病人因为前列腺癌转移到脊椎,导致脊椎损伤,引发瘫痪、大小便失禁。医生们制定出了手术方案,病人也同意。
『我们都希望手术能够阻止脊椎损伤继续发展,但是手术治不好他的病,也不能纠正瘫痪,更谈不上使他恢复过去的生活。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最多只能有几个月的存活机会,而且,手术本身也有危险。』
但是最后作者去找病人签知情同意书的时候,病人的儿子还是向他悄悄透露了,当年他妈妈因为肺癌浑身插满管子的时候,病人曾说过,他宁愿放弃治疗,也不要这样插满管子。
然而现在他的反应却是:
『“别放弃我,”他说,“只要我还有任何机会,你们一定要让我尝试。” 』
可见一个理智的人在死亡降临的时候还是无法舍弃求生的欲望。
儿科也有肿瘤病房。
没有医生能保证这些因为化疗而有着一颗圆圆脑袋脸色苍白的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孩子们,5年之后的存活率到底有多高。
是啊,现在医生们对肿瘤的预后的追求,最大的能触及的距离,就是5年存活率。
有个只有五六岁的肝母细胞瘤的小女孩,分期手术后,没过一两年发现肿瘤转移到小腿胫骨。其实,面对小腿上的这一个新生物,医生们都无法确定,到底是转移的肿瘤,还是因为化疗而新发的肿瘤。
治疗本身也会有引起肿瘤发生的危险。
肿瘤蚀骨,感染,清创,溃烂面积继续扩大,最后截肢。
我不知道这位小女孩对生到底是怎样的追求,或者,对这样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心态。但我知道,家长肯定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
而我却时常在思考,这样真的好吗?这些治疗方案、治疗手段,真的是在救她吗?
就像作者说的,现代医学的先进的的治疗手段,不过是『加诸病人身上的披着新技术外衣的折磨』。在我眼里,不管是躺在暖箱里的早产儿的小小身体上插满的管子,还是在小朋友身上割下的一刀又一刀,都是对生命的一种摧残。
『过度的技术干预反而增加了对逝者和亲属的伤害,剥夺了他们最需要的临终关怀。人们无法回避一个问题:应该如何优雅地跨越生命的终点?对此,大多数人缺少清晰的观念,而只是把命运交由医学、技术和陌生人来掌控。』
不过,所有的这些感触,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说的。
就像我在开头所说的那样,如果是我自己去亲身经历那些事情,我应该也做不到坦然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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