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六点太阳刚出来,对面公寓玻璃映着光。天气冷以观裹上厚外套。有电话打进来,她看着号码快速接起。应允换衣服往外走。
下薄雪难打车。好一会才有司机接单。她叮嘱师傅开快些。半小时后到医院,撞到门框上。心跳的很快难呼吸。她无法再迈步靠着门框流泪。
大爸合眼躺在床上,与常日无异。有亲戚医生过来,她接过许多文件。被送去太平间,第二日转到殡仪馆。她按照指引,恐惧与痛苦已被替代。手里握着一打文件票据,坐在椅子上等屏幕叫号。
世界的秩序真是奇妙,生前是离世也是。我们带着数字日期来,也同样带着这些走。这短暂而又匆忙的一生中,我们留下了什么,又经过了什么呢,记得了什么,还是体会了什么呢。
死亡意味着终结,人们认为后代是基因延续。或留下丰功伟绩,不被忘记或证明来过。她看着告别厅中一拨又一拨的生者,为化好妆静静躺在花束中的逝者哀痛。多年后躺在花束中的也是我们。
此刻她没有表情动作,只是在忙碌中静静地喘着气。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腿没力气昨日撞到门部分已紫青。体力快扛不住,有些干呕症状,口袋里不知是谁给她的黑巧克力。她打开吃了两小块。
在此之前她查阅过相关资料,为迅速燃烧完成火炼,工作人员将加入燃料翻动尸体。较多气体将聚集在腹部最后通过喉咙发出似呜咽感。四肢因水分油脂存在,给人造成舞动错觉。若骨灰不规整还要铲碎。便于家属收纳和储存。
眼前大爸在安魂曲中安眠。眼泪已模糊视线,她浑身发着抖。眼睛看向旁边的大妈。此生最后一面,她几度失控此刻好不容易清醒。怕她冲过去,冲过那扇门,不想只是最后一面。她拉过亲戚意在看顾好大妈。她已没有力气阻止混乱的发生。
以观保持清醒,一定要撑住。她想大爸醒过来,给她讲参考消息。在无数次看过期末测试成绩单点头,在受到侵扰时挡在她身前。“这是我们的宝贝,她不愿意谁都不能为难。”可她又害怕,害怕倏然死而复生。这来自怪力乱神的根植本能。
清醒是谬误,人根本无法清醒。她已快要不能呼吸,有人扶着她。她喘不过气,靠着他人平复。
“送她去医院吧。”不知是谁的声音。
“她不会愿意。”
她被背到通风处,努力搜寻大妈身影。可是却看不真切。
两个多小时后醒来,已是十一点。她被带到墓地。驾驶位坐着蒙初。她没有做声。前面已停下殡葬公司的车。冷风灌进羽绒服里,她先是找到大妈确认没有问题。大妈已止住哭意攥着她的手。
剩下的程序与仪式已超出她的储备。工作人员如何指引众人便如何做。默哀鞠躬后结束了落葬祭奠。她给饭店打去电话,表示四十分钟后前往用餐。随后把地址用大妈手机发到亲友群中。并再次问大妈的身体状态。
“蒙初,你今天可以留下吗?”
“上车。”
抵达饭店包间后,众人清洗落座。以观看大妈已没什么精神。便说道“这几日劳烦大家,如有不周全的地方,还希望大家理解。同时也感谢大家能来帮忙。”说到这里眼圈已有些红了。喝下热茶便坐在椅子上。
“该通知的通知了吗?”
“嗯。”
“好,我知道了。”大妈撑着和几位长辈开始说话。以观应长辈的答。后去关照蒙初小全和几位不相熟年轻人。不留神时把暖贴放进蒙初手里。用过饭后便安排车将长辈们送回去。直至确认所有人都有车可坐。
蒙初,小全,大妈和以观是一辆。小全最后决定睡在客厅。他有些不放心。以观想了想大妈的情况,说“只是委屈你,我一会找找有没有床垫。”便抱了厚被子和电热毯给他。又把备用的洗漱用品给他和蒙初各一份。
等众人都安顿好,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她和蒙初说了几句,便来到大妈的房间。
“需要我陪您吗?”
“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
以观没有回应。
“折腾了这么多天,快去睡吧。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大爸。”声音有些沙哑。
以观没有勉强,她走时收走了剪子。环顾四周没什么尖锐物体。又想起来药箱打开柜子找。最后把整个药箱带走。经过小全的时候,叮嘱了他一声说辛苦。又说后半夜她来守。大妈隔着门已听到这些没说什么。
“后半夜我联系赵哥朋友就好了。”小全回答到。
“你们留了联系方式?”
“嗯,这几天用得到。”
“删除吧。不要动用。”
“也好。”小全点头。
等她回房间时,蒙初已经睡着了。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她穿着厚睡衣从房间里出来。进去看了大妈一眼。后窝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侧对着大妈卧室的门。小全让她回去睡她拒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