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乡人慕“西坑”美名,纷至沓来、流连忘返的时候,我还没有去过西坑村,虽然这个传说中美丽的地方离我年少时生活的老家是如此之近。
西坑和胜坑是同一个地方,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西坑这个名字,或许一个“西”字,就足以让我联想到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西子,抑或是云雾飘渺的瑶池仙境,抑或是日落西山时那与世无争却慑人心魄的轮廓……而后者,“胜”字却总带着些孔武有力自我标榜的浮躁。
我终于来到西村。汽车慢行,沿着小溪,顺着青山脚下弯弯曲曲的窄窄的道路。野草斜伸到路面,红树林亭亭玉立在水中,连倒影也是青翠的。
而西坑,已不再是原来的西坑,那传说中的清灵之地,却沦落为异乡人以贱价买下的所谓的“养生村”。老房子是廉价的,地也是廉价的,风光和空气原本是老天爷的厚赠,他老人家不收钱。但人类总是自以为是,有了一点儿小聪明,就以为自己真能巧夺天工,比造物主更厉害。于是,西坑的村口摆下了工场,堆上了木头砂子等等,看他们造了什么?
第一排房子,像是仿古装电视剧里的客栈而造,暗红的窗帘挂在浅黄色的木格窗子后面;靠水的那排,低矮的石头房已被改成高大的水泥砖房,宽敞的木露台已将至少二分之一的溪面占为己有,背面则有三四个空调室外机齐刷刷架着,对着一座内部已被拆掉的空屋架;夹在中间的石头小路依旧,但不知来年盛夏时,这条路会不会变成“火焰路”,来往这条路上的人,会不会将自身炼成不老仙丹?
溪的转角,正是水流湍急处。水声轰鸣,掩盖了岸边的说话声和鸡鸣犬吠声。一道玻璃长廊悬在在水面上,里面挂着几盏红灯笼,据说,将是一间歌舞厅。
在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年代,可以想象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可以发生。隔岸的几个蜂桶,过些时日还有没有落脚的地方?那条打量着我们的大黄狗,会不会随着另一些贵气的狗的进入而自惭形秽?
在这个急匆匆的年代,人们有着一日千里的干劲,可以一夜之间跨越从古代到现代,从乡村到城市,从生到死,从天堂到地狱。急得不留一丝缝隙,急得不容自己打一个盹儿,不然,睁开眼皮,已是日新月异、物是人非,直把故乡作他乡了。
我老家的祠堂也被改造成文化礼堂了。我不知道祠堂和礼堂有什么必然联系。上辈留下的“虞氏宗祠”四个浑朴的大字已被移走。这年头,大概不再有寿终正寝的安宁与庄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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