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难忘的相聚。大学毕业后,我和松强第一次这样开怀畅谈,一直聊到深夜。那一晚,松强诗兴大发,填了一首《临江仙》:
滚滚凡尘三千里,一笑世事因由。踏雾登山独秀峰。灿莲岂苏子,不语亦词雄。
般若智慧佛儒道,无出得失半筹。俗酒雅茶小作东。君来可知乐,淡饮心自空。
三年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在此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我更是一有空去广州番禺,就会去找松强喝茶小聚。松强家住顺德北滘,离番禺我弟弟的住处只有十五分钟车程,所以只要抽得出时间,我们都会碰个面,聊一下大家共同关心的话题。松强是那种温文尔雅,满脸阳光的男孩,人长得帅气,单纯,和人相处热情温暖,又特别有才情。尽管大学四年相处不多,但步入社会后,残酷的现实让当年的同学之情显得弥足珍贵,更何况我和松强都属于“闷骚型”,一拍即合。
去年松强喜得二胎,我怕有所打搅,所以就暂时取消了这种“任性”的相聚。因为每一次几乎都是直奔他家里,在他家宽敞的大厅里喝茶、抽烟,大声谈笑,一直肆无忌惮地持续到凌晨一点还意犹未尽。我们几乎无所不谈,工作,人生,儒释道,甚至生意经,兴之所至,可以天马行空。自从我开始看雪漠老师的书之后,我也陆续向他推荐相关的书目,去年国庆参加东莞樟木头学习班,还专门送给他一本雪师签名版的《老子的心事》。因为我发现松强是那种特别有慧根之人,对生活,对家人,对朋友,对同学,怀有深深的感恩之心,说他单纯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他如果能看雪师的书,必定能看得进去,也必定对他大有裨益。甚至想过,等他看过雪师的书之后,我们还可以再像之前那样促膝长谈,互相讨论自己看法,交换彼此的心得。
然而这样的美好想法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粉碎。三天前的下午,松强在四楼的平台上奋身一跃......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学同学群里哭声一片,没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这两天被噩梦一般的现实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悲伤的眼泪一次次不受控制,心里一阵阵揪疼。我甚至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知道松强有抑郁症的病史,为什么不早点和松强分享雪师的智慧。知情的同学说,松强曾经患有抑郁症,后来在妻子的悉心照料和帮助下有所好转,但这一次发作却让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怕的抑郁症,可怕的心魔。在我和松强的交往中,竟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去年年底他还和妻子来过湛江游玩,可惜因为我第二天要出差而推却了晚上的见面,心想以后还有大把机会,没想到这一推,把一辈子都推掉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抑郁症,但和抑郁症打交道至少有十个年头。十年来亲自接触和办理过好几宗抑郁症的案件,几乎都是因为抑郁症杀人,其中不乏在当时轰动全国的大案。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也出现这样的症状,但他并没有杀人。他清醒的时候告诉我们,说发狂的那一刻好像有魔鬼在控制着自己,病人是知道自己发病的,甚至要求亲人用铁链将自己锁起来。这位高中同学最悲惨的并不在于此,而是他的父母,他的亲兄弟好像也得了类似的病症,一个个在病魔的折磨下,在我同学的眼皮底下,一个接一个撒手人寰,如今只剩下他孤零零地呆在精神病院。
抑郁症属于精神病的一种,而且现代人搞不好都有抑郁症的潜质,轻重程度不同而已。我没深入钻研过医学,但在跟随雪漠老师学习以后发现,很多抑郁症或者有这种症状倾向的,完全可以通过心理辅导和心性的开示、修炼等手段来治愈,身边就有很多这样成功的案例。所以我很悔恨没有早点将自己的亲身学习体会、感悟、心得及时和松强分享,心中那一点可怜的羞涩、自尊、自卑、执着一直困扰着自己,总不敢或者不好意思把自己写的文章发给身边的朋友,认为这样就是显摆,就是炫耀。放不下面子,怕别人不接受,怕别人嫌烦,又或者拘泥于那一点点所谓的“智慧”,把自己修炼好了再说......结果,一个看似毫无因果关系的事情就这样残酷地发生了。
雪师说过,传播善文化就像卖水,并不是强迫别人来买水,而是让那些口渴的人知道这里有水喝。我并不知道松强会不会接受我的水,但我并没告诉他我这里有水喝,这是我最大的悔恨和懊恼。而且,我是那么相信他的单纯和善良是绝对渴望这股智慧的清凉之水。可如今,我却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在得知消息的那天下午,中山的小武同学打电话过来安慰我,因为他知道同学中可能我会更悲痛,也担心我因为过往的经历而触景生情把自己压垮。那一刻,悲痛和温暖交织在一起,让我明白在人间所有的悲痛和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吝啬伸出一双温暖他人的手,羞耻打开自己的胸怀,不敢大声告诉全世界——我这里有水!
网友评论
如果我执着过去,说明我不品味当下
过去好多事,明天未知事更多,当下只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