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热雾氤氲,散开斑驳的光晕。光束直直地垂下,阖上了人的眼皮,不停地灼烤着虚影。滚滚热浪,融化了世界,只剩下蝉声掩了半边的天,和燥热的空调轰轰声扫荡了大街。
我打着伞,匆匆赶路,前往有空调的城市书房,只为躲避光和热的追击。大街空荡,热气在空中漫延开来,不见多少行人,只瞧见一辆辆紧闭车窗的车子在逃离。一路上,我次次潜入黑影里,希望谋得一份阴凉,但热无缝贴合着这个世界,我的全身像浸在热制成的海绵里。
遇到一个红绿灯,我站在墙影下等待,全然失去看手机的气力。一个蓝色小棚蜷缩在墙的一角,乞求着凉风的莅临。我本直勾勾地盯着倒数的红灯,却被一股酸涩的汗臭味调转了头。我轻掩着鼻,往外挪了挪。
原是一个穿着浅灰汗衫、露着两条焦红转花白手臂的修鞋大叔,跨坐在低矮的破塑料椅上。横躺在他眼前的是一辆饱经风霜的板车,上面散放着各式的工具,大都已锈迹斑斑。他正反拿着一双旧棕皮鞋,用小型铲撬,铲下裂了条缝的鞋跟,再拿块厚皮,比划着模样,后麻溜地剪下,用盒胶固定,铁钉加固。他的动作很流畅,短短几分钟,一只皮鞋就修好了。看着看着,我也不禁入了迷。也就这短短几分钟内,他的皮肤渗出碎碎珠光,浅灰的汗衫转深灰。他时不时就要用湿漉漉的手臂,拭去垂下的汗滴。
等待的人站在小棚下,拿着小扇子,扑棱扑棱飞速扇着,目光只落到他那只还没修的鞋上,和他闪动的手机屏幕上……很快,他的鞋就修好了。于是,他就急匆匆地“落了幕”,奔向有空调的舒适的地方。我也随之离去。过了红绿灯后,我回头一望,他仍坐在蓝色小棚下,修着下一只鞋,服务着又一个着急的人。
……
我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时分。归途,我又看到了他——那个修鞋的大叔。他瘫坐在板凳上,打着呵欠,墙上像印了道新月。他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一天的疲惫,伴着昏暗的路灯,他整理好工具。大叔拆下蓝色顶棚后,就骑着他的板车走了。
楼上的空调外机还在隆隆作响。
“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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