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

第一章 苏  醒

                        一

      这样的夏天其实和往常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卖冰棍的商贩骑着黑色凤凰自行车，车后座放着白色的泡沫大箱子，在学校大门口卖力的吆喝着，“冰棒冰棒”，笑眯眯的。中午的太阳像一个白色巨洞直直的用高温吞噬着地球，校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汗流浃背。“来两根”，两个初中生来到商贩面前，对于这炎热的夏天，吃一根冰棒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商贩笑眯眯的打开泡沫大箱子，揭开里面的一层厚布，拿出来两根递给他们，“总共一块钱”。吕文鸣马上把冰棒塞嘴里，递给老板钱，对旁边的吴睿说：今天我请客。吴睿没有出声，用舌头舔了一下冰棒，舌头就黏在上面，“凝结了，哈哈”。吕文鸣白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对于他这些幼稚的行为，吕文鸣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时在班上两个人的关系最好，他已经习惯了听吴睿和他说一些深奥的在自己认为是胡说八道的幻想，比如，宇宙到底有没有边界，如果有那外面是什么？是空虚的还是有其它的东西，宇宙外面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空间？这些想法让吕文鸣一度认为吴睿有病。

      吴睿确实有病。不仅身体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而且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无比真实且怪异的梦，而且似乎醒来都记得很清楚，吴睿的母亲李丽嫒有一次夜里醒来上厕所的时候，还看到自己的儿子在房间里游荡，叫也叫不应，走近去看见吴睿的表情很诡异，直接把她吓瘫在地上。过了一会，吴睿自己走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继续睡了。第二天问他，他也感觉很惊奇，难道自己有梦游症？后来梦游的事情经常发生。李丽嫒因为这个事，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梦游症可能是因为不规律的睡眠时间、晚睡、压力过大、遗传等引起的，一般不需要治疗，再观察一段时间吧，以后要他睡眠规律不要想太多的影响睡觉的事情，慢慢就会好的。李丽嫒还是很担心。从小吴睿的性格比较内向，不是个很爱说话的孩子，发呆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还要多。不过好在智力没什么问题，因为上学之后的成绩一直特别好，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爱因斯坦从小也不爱说话，到十来岁才学会与人交流，但是平时很爱思考，数学和物理也很好...她也不知道杂志上这些文章可不可信，却心生一丝慰藉：天才也许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吧。

      炎热的夏天就算到了晚上依旧热的让人难以入眠。知了倒是异常兴奋的不断的鸣叫，仿佛温度是一种兴奋剂，让它不知疲倦的发出声音。青蛙也配合着和知了表演二重奏，大有伯牙和钟子期二人的“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的如胶似漆，在这夏夜阐述着高山流水的情感。银河系就像倾泻在天空一般，广阔而又美丽，闪烁着光亮。

      吴睿喜欢这样的夏夜，望着星空一发呆就是好久，仿佛自己去过那里，又仿佛自己可以穿越这片星海。他确实去过那里，在梦境。                            

                    梦 境

      这个地球似乎与我认识的地球不太一样。所有的陆地板块都挤在了一块，隐约能看的出非洲、印度、中国的形状，但是这些板块是一个整体的挨在一起并形成了一块陆地。海洋无比巨大，看不到四大洋，只能看见一整块连在一起的海洋。巨大的蓝色海洋，漂浮着稀薄的云层。我才发现自己之所以拥有看到整个地球的视角，是因为，自己悬浮在太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此时我的意识告诉我，悬浮在空中并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这是一种和走路没有太大区别的能力。我能感知的到我的身体和意识有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似乎可以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继续欣赏着这美丽而震撼的大陆。“冈瓦纳大陆”，一个名词从我脑海掠过，对，现在出现在我的眼前大陆的形状就是它。那我现在是处在地球古大陆的上空吗？我思索着现在应该所属地质纪年的时间。神奇的是我现在并没有因为自己悬浮在冈瓦纳大陆上的太空里而感到惊恐和震撼，而是对下面大陆的好奇，我现在下去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看到古生物吗？也许是恐龙？真实存在的恐龙，而不是化石。我用意念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然后迅速向着地球的方向加速，瞬间在我的身后空气一声巨响然后声音消失了，吓了我一跳，过了一会我才意识到刚刚应该是我突破音速时产生的音爆。

      到达地面的场景让我感到一点点压抑的窒息。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陌生，山川河流树木花草，都不一样。大地突然在震动，远处传来巨大的吼叫声，声音低沉却响亮，是一种让人颤抖的怒吼声。两只巨大的恐龙在疯狂的撕咬着，张开的大嘴露出巨大无比的牙齿，似乎一嘴下去可以吞噬掉旁边的小山丘。霸王龙？侏罗纪？我抑制不住兴奋，竟也不带有一丝恐惧。我拼命的跑，想近距离看看这亿万年前古生物的更清晰的模样。我的雀跃似乎引起了我身后的一只老虎的注意，跟着我追过来，这是一只长着长长的獠牙的老虎，和平时所知的老虎不太一样。剑齿虎？可是这是一种比较近代的猫科动物，我记得是一万年前才灭绝，竟然会出现在有恐龙的古大陆？不由得我思考那么多，这只大猫已经朝我飞扑过来，我轻而易举的躲过。它落地时溅起尘土，一个急刹转身又朝我奔跑过来，看来是一只饿极的老虎，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土地上我是一种从没出现过的生物，这种带着新鲜感的肉体激发了它极大的食欲。我突然腾空而起，悬浮了起来，下面那只剑齿虎恼羞成怒朝着我怒吼，并用巨大的爪子重重的拍在地上。没等我缓过气，一个像山一样巨大的石头朝我飞了过来，砸在我的胸口，我随着巨石飞了好远重重砸在地上。不远处的那两只霸王龙剧烈的打斗，将旁边的山石不断的击碎落地，像下一场石头雨一般，尘土飞扬，吼叫震耳欲聋。我没事。我看看我的身体，摸了摸胸口，这不像是人类的身体吧，正常来讲，我应该死了，可是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疼痛……

      远处的太阳巨大而又暗红，像一位老者临近暮年，摇摇欲坠没有一点生气，即将的落日像是生命的终结一般，向这个世界告别，向这些生物告别。这块古大陆发生的一切事件，弱肉强食，繁衍生息，山川河流，冰川熔岩，地震海啸…似乎都与它无关，它依旧恒古不变的东升西落照耀着大地，光线所到之处雨露均沾的辐射着能量。也许只有人类，会在这个时候停下脚步，欣赏着美丽的让人动容的画面，仰望天空，沐浴阳光，对着星空发呆。巨大的恐龙之间的争斗而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剑齿虎失去食物的怒吼，食草动物拼命的吃着树叶和青草，天边飞过的翼龙还有飞鸟奔波着迁徙或者寻找食物，河流的奔腾，大海的涨落，山风的呼啸……在这一刻似乎都按下了静音键，像一幅画，定格了时间。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海子描述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意境吧。

      正当我沉浸在这样的美好当中，忽的天空无数个闪着巨大光亮的火球朝着地球飞来，像快进一样迅速的砸在地球大陆上，也砸在了我的身上…像是身体撕裂一样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