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殇

作者: 誉满99 | 来源:发表于2020-12-23 13:50 被阅读0次

    本文参与天下故事之《民间故事》专题征文活动

    昔日的大台河,流淌着曾经的岁月,流淌着两岸的辽阔,流淌着不老的传说!

    誉满99拍摄

    初秋的夜晚,暴雨哗哗地下着,大台村的村民,早已进入了梦乡。

    酣睡中的张勇被一连串急促的叫喊声惊醒:大叔,快起来!大叔,快起来!

    怎么回事儿?这都半夜了谁在喊叫呢?张勇刚坐起身,就听窗外喊话声一阵紧似一阵:大叔,快起来!开窗,别开门!快跑,快跑啊!

    张勇媳妇也被惊醒,两口子急忙细听:这不是前院儿的小虎子吗?小虎子今年25岁,一直在外面做事,昨天刚从沈阳回来,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啦?

    张勇赶紧贴着窗户喊:怎么啦虎子?跑什么呀?虎子没有好声地高喊:大叔,发水了!快开窗,别开门,从窗户出来,院里的水有一米多深啦!

    由于长时间用力叫喊,虎子的嗓音有些沙哑。

    知道啦!张勇两口子赶忙起来,一按灯,没亮,停电了!张勇火速戴上头灯,两人穿好衣服,心里也咚咚直打鼓,张勇转念一想:历年来也没发过那么大的水,能有啥事儿,他疾步走到门口就准备开门。

    张勇家的房子新装修不久,对开的防盗门,锻桥铝窗,屋顶是琉璃瓦。大门是不锈钢制作的,也是对开。

    张勇到屋门口试着开门,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他加力往外推,门刚开一条缝,哗的一下,积水就涌了进来,张勇闪身出去,立马又把门关严。

    张勇此时已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他着实吃了一惊:满院子全是浑黄的水,水是沿着院外的马路冲下来,从大门下面流进院中,院的四周有院墙,院里的水无处可流,水位还在急剧上升,肉眼可明显分辨出来。院中的一口大缸,重达100斤左右,此时正漂浮在水面上,不停地打着转儿。原来在院里的空盆儿、衣服等杂物,全都在水面上浮动。

    张勇妻子见他已开门出去,急忙开了窗,探头冲他大喊:天黑!小心点儿,注意安全!

    张勇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四处寻找位置,准备打开院墙作为出水口。眼看着水位已升到了一米三左右,他试着趟水来到院墙东侧,找到一把大锤,先把大锤扔到墙外,然后一个猛劲攀爬上墙,翻到墙外,好在墙外的地面上有陡坡,基本上没有积水,他挥起大锤一锤一锤狠狠地砸向院墙。

    砖墙逐渐开裂,五分钟左右,被打裂的院墙哗啦一声倒塌,出现了近一米宽的大豁口,院里的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水流一拥,水里漂浮的大缸也拥向倾泻口!只听哗啦一声,缸撞在墙上碎成几片,顺流涌出。黑暗中张勇躲闪不及,大缸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腿,他低头一看,伤口有三寸多长,血正往外冒,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疼了,他把背心撕成布条,匆匆忙忙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又过了15分钟左右,院中水位降到半尺上下,没有什么大碍了,张勇这才觉得腿疼,一看腿伤处,不停有鲜血往外渗。

    回到屋里,张勇妻子赶紧找出碘酒和纱布,重新对伤口做了包扎。就在张勇奋力排水的同时,家家户户也都在行动,先后打开院墙放水,小虎子家最先发现最先动手,也最先完成了排水任务。

    誉满99拍摄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暴雨逐渐停了,大家伙聚到门前的高坡处,七嘴八舌说着昨夜的经历。

    78岁的陶二叔感叹: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水,以往都没听说过,真是百年不遇啊!

    时值秋收季节,很多在外奔忙的年轻人都抽空回到老家帮忙秋收。大宝、柱子、祥子和铁蛋儿都是30多岁有层次的文化人,目睹水后惨状,都心有余悸。

    大家正在说着话,忽听张勇媳妇在不远处大声喊:大宝,你们几个快过来帮忙!大家这才发现张勇的腿受伤了。张勇心大,本想伤就伤呗,在家挺挺也就过去了,但他妻子早晨一检查,发现伤口肿得老高,必须去医院好好处理。大家一看他的伤势,都很吃惊,这得赶快去医院!

    医院离这儿20多里地,以往开车也就20来分钟,现在基本上家家都有车,比较方便。但昨夜的一场大水,通往村外的道路已经被冲毁,柏油马路成了河沟,无路可走,只能走山路!这七个小伙子还真行,他们轮流背着伤员,一路磕磕绊绊,硬是走出了十里路,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好在,下游河宽,道路没怎么受损。走着走着,遇见了家住邻村的刚子,热心肠的刚子了解了经过,马上说:我们村再往下道路没改样,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家开面包车送你们去医院!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医院,大夫重新清理了伤口,打过麻药,缝合,一共缝了7针。这下大家都放了心,刚子原路把他们送回。张勇塞给刚子200块钱,但他说啥也没要。

    刚到村口,吃过午饭的村民都在那儿,议论着洪水带来的伤害,大家七嘴八舌。

    张勇爱人告诉他们:早饭后,大约九点左右,他们才知道,这次损失最重的是距离他们二里多地的东子家。

    东子家住在山脚下,当晚听见轰隆轰隆像火车的声音,又像战场上炮弹连续爆炸的声音。

    张勇爱人接着说:从东子家上山,大约走一个小时到达山顶,山顶有一处湖泊叫滴水湖。这滴水湖中四季有水,水深大约两米,面积大约50平方米。山下与山上大约成60度角,由于连续20多小时的超强降雨,也就是百年不遇的暴雨,形成了巨大的泥石流。湖水陡增,水量是平时的几倍!湖堤逐渐遭遇滑坡,湖水汹涌而出,各种原因组成的合力,让山洪变得力大无穷。

    洪水携裹着巨石,滚滚而下!原来漫山遍野的林木,像10年20年的树木,洪水过处有的被巨石砸倒,有的树根被洪水冲刷,导致树木搬家。东子家房东靠近山坡处,一棵40多年的大杨树被连根拔起,沿着河床被冲出三里多地。

    沿河而下的洪水,尽管可怕,但是上半夜却没有对土地和房屋造成威胁。直至午夜时分,最令人担心的一幕上演了。

    东子的父母分别是85岁和82岁,尽管年事已高,但他们身体尚好。老人晚上觉少,听到声音越来越大,紧忙喊起了东子和媳妇儿。

    他们刚下地,发现地上全是水,鞋已经在水中漂浮。

    危险!东子马上开门,却发现打不开!原来洪水冲过一米多深的泥沙掩埋在门口。媳妇儿上炕打开窗户,两人带着手电和头灯,扶着两位老人,在院中过膝的泥水中趟过。

    老人说:快上山,山下危险!

    于是他们转移到半山腰,到达安全地带。

    刚停下来,老人就说:狗在哪里?快去看看。

    东子回到院里,只见拴在院里的看家狗在水中玩狗刨,呜呜呜直叫。他立刻解开绳索,狗也脱险了。

    至于院中的各种空盆以及农用物品,很多都随水漂走,但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距离他们来到山上大约10分钟,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东子马上用强光手电照了过去,只见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头,在急水冲击下,砸向窗户,窗户应声而断。巨石开路,洪水裹着碎石和泥沙,瞬间涌进屋里。

    老人惨叫一声:完了,这下我的房子,我的五间房子……我的家产,一切都没有了!

    老太也在哭喊:我那一对金手镯,还有卖粮的三万块钱,到哪去找啊?

    东子刚想说话,只听“啊”的一声,老太当场晕倒在地!

    东子两口子急忙掐人中,用力喊叫,一会儿老太醒了过来。

    老两口忍不住老泪纵横。

    60岁的东子抹着眼泪,强作镇定地安慰:没事,停雨再说,有人就有一切。

    东子媳妇也说:爸妈应当高兴,晚出来10分钟,恐怕人都没了。

    经过再三劝说,老两口微微宽心一些,说:东子你去看看,下院你三哥家怎么样,他家安全的话我们去借宿。拿根大棍,探一下水的深浅,注意安全。

    东子应声离去,几分钟后转了回来:爸,他们家也躲在门外的坡上,搭个小帐篷,我们可以去避雨,等天亮就好施展了。

    老父问:他家进水了吗?

    东子说:他家水从后门进去前门出来,刚才我看见他家做饭的大黑锅在院里飘着。

    老两口一听,呜呜大哭,东子媳妇已成泪人。水声、雨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分外心痛!

    东子强忍着内心的忧愁,劝慰着父母,三哥也来帮忙开导,总算把他俩安顿在小帐篷里。小帐篷太小,没法睡觉,也没有心思睡觉。

    看一下手机,下半夜1:30了。

    每过10分钟左右,东子老爸就问一下:几点了,天是不是要亮了?

    大家都在等待这一刻!

    难熬的下半夜,仿佛比前半生还要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蒙蒙亮,放眼一看:周围原先的低洼处,早已沟满壕平。东子家门口的农用柴油三轮车,怀疑被水冲走了,取代的是一座沙石堆积的丘陵。

    下院三哥在后门外存放的两轮摩托车,现在早已不见踪影。1米8高的后门,此时只剩下不到半米。

    东子的老父亲定了定神:东子,你到山上看看,我们的房子后面10多米远的大水沟,水不从那里流,怎么变向了?偏偏都冲到我们的院子里。

    东子马上来到了山上,又是一惊:只见向上距离房子60米左右,那颗100多年的大树,巍然屹立着。很多树木被水连根儿冲走,到此处被大树阻挡,七八棵树横在水沟里,再加上过多的石沙淤积,恰好形成一道拦河水坝,洪水变向直接冲向房屋。

    再看山上,洪水冲开的水沟,最深处足有5米左右,大约2层楼高。水中的石头,不断地砸向前方。

    现在尽管暴雨小了一些,但山洪仍像咆哮的黄河,怒卷千重浪,把石头和泥沙不断的冲到院里,门窗只剩下五分之一了。

    陶二叔说:东子的父亲一提到家里遭受水灾,眼泪马上流了下来,总是说自己晚年不幸,一辈子打下的江山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就像当年结婚之前那样一无所有。现在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事,怕他伤心。

    在场的人无不流泪。

    山洪翻滚着巨石和泥沙,也翻滚着老人的回忆,翻动着老两口无奈的思绪!

    下午2:00天晴了,乡里调来了5台抓勾机抢修道路,一小时后通电,一天后通车。

    勾机来到了东子家在门口的沙丘旁,试着往下挖。挖着挖着,司机一声大喊:在这里了,挖出来了。

    大家一看:柴油三轮车还在!至于家中其它物品,大都变为废品了。

    三哥家就没那么幸运了,勾机在后门口挖泥沙时,以为两轮摩托车早已被洪水冲走。不料,摩托还在沙土里。挖出来之后摩托早已坑坑洼洼,成为一堆废铁。

    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大宝、柱子、祥子和铁蛋准备给东子和三哥家捐款,他们每人贡献2000元。

    陶二叔对张勇说:捐款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后他们家的生活怎么办呢?

    大家正在讨论,张勇爱人说:刚才村长打电话了,受灾户都有补偿,损失的土地有补充,基本上保证以往的水平。

    大宝问:那房子呢?

    房子,镇里准备出钱,而且出大头,说了肯定做到居有定所!而且基本上不用自己花多少钱。

    得到消息后,东子的父母含着眼泪笑了。这正是:

    山洪携石震天响,横冲直撞砸门窗。
    初疑恶龙翻江海,终信野马已脱缰。
    房地俱失变追思,耄耋花甲泪成行。
    水火无情看村殇,铁人无泪心凄凉。
    政府乡邻伸援手,人间大爱达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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