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语，苍天含泪！我慈祥善良的外婆文芙蓉，因病医治无效，不幸于2022年6月24日中午十四时三十分左右，老人家带着对所有亲人的无限牵挂，带着对父老乡亲的深切留念，永久离开了我们，享年91岁。
叫我一声外公外婆，一生最辛苦！外公外婆16岁成家，含辛茹苦，养育了五儿三女，孙子孙女、外甥外甥女二十余人。我们的每一步成长，身后总有外公外婆辛劳的背影。
泪眼迷蒙，我无数次追问，外婆您怎样能这样匆匆地离您的后代们远去呢？
第一部分：回忆
我出生时，外婆61岁。从有记忆开始，几乎每个寒暑假不去别的地方，都会去我外公外婆家。从记忆开始，对外公外婆总感觉特别亲切，这可能就是隔代亲吧。
回忆太多，思念太重。已经无法确定我和外公外婆接触的第一个场面。但每一个离别的时候外公都会把我叫到身边，从里边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方便面袋，里边还包着几层，打开后，从里边掏出一些零钱给我，不管我身上有没有钱，让我做路费。如果种的蔬菜上来后，会摘上一袋西红柿、豆角、黄瓜、南瓜什么的，帮我提到路旁，然后外公外婆都目送我离开，嘱咐我路上小心，我上车后也会隔着玻璃看着他们，直到车拐弯后，他们的身影消失。每次离别，他们都是希望我迟一天再走，但寒暑假时间总是有限，终有告别之日，小时候坐车后，看着外公外婆的身影，眼角总会湿润，长大些，懂得克制情感后，再离开外公外婆时，虽不至于落泪，但内心还是充满了失落感！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不经孝义城里回我家，需要从兑镇水峪那里走，一次外公亲自送到水峪，坐车后，我不停得回头看着外公远去的背影，落泪了！后来五年级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从外公外婆家里回来，想着外公外婆和舅家的玩伴，躺在床上不停的落泪，父母不停的问怎么了，我不说，最后逼的不行了，父母问到：想去孝义上学了？我只能瞎嗯了一句。但那时候本意并不是这样。后来也没和父母解释。后来外公不在了，外婆腿脚还利索时，总会做到院子外边看着大路上，希望着盼望着有人来看她，再后来外婆腿脚不方便，便坐到家里挨窗户的火墙上，看着院子里，虽然外婆那时候老年痴呆症状已经明显，有很多人已经不记得、不认识。如今外婆已经离去，但当每次去梁上庄村时，一进村，看到熟悉的场景，心理便会浮现熟悉的两位身影。故地重走，物是人非！
在外婆家过自己的生日，外婆给炒的鸡蛋，切的火腿，可惜那天刚好身体不舒服，吃完饭后便吐了，惜！
外公外婆一辈子种地，从艰苦时代过来的人，舞弄（非贬义，方言）粮食的认真程度远超没有种过地的人的想象。以种红薯为例，种红薯之前得耕好地，然后按尺寸勾好渠，栽好苗后，还得一担一担的挑水和施肥，在长大期间，还得锄草，除草时候得翻苗，特别是苗长大后与杂草混在一块，每一棵苗都得翻，然后细心把草锄掉，在把土堆到苗根。有时候外婆会嫌外公除草不干净和锄地时候踩苗，有事还会发生争吵，但说句实话，还是外婆锄的更干净，外公有时候确实也会踩苗。有年秋天白露打核桃，在捡核桃的时候，被核桃树上的黄绿色虫子（黄擦，方言）蛰到了手腕，外婆在地上找到虫子，把虫子踩死，把虫子里边的汁抹到了被蛰的地方。和外婆间谷子，早上起来去地里干活，8点多饭点回家吃饭，吃完饭继续去地里，直到中午头顶烈日，外婆不回家，我也不回，回家的信号是外公放羊回来，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先行回到院子。外婆便对我说：“你甲儿（音）回来了，咱们下去做饭吧！”吃完饭，休息会，大概3点半继续去地里干活，直到太阳落山！谷子地不大，从东头到西边，用脚丈量，也就两三分钟的事，但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棵一棵间谷子时，便觉农民之坚信，粮食之珍贵！这比一千句，一万句的珍惜粮食教育都更加有用。现在能认识很多蔬菜和粮食，不至于闹出小麦和葱不分的笑话，就得益于从小到大跟着外公外婆们在地里的春种秋收，辛苦后的收货总是最香甜的，在我11岁那年收麦子后，用新麦子做的饭（忘记饭名）的味道和记忆难以忘怀！
自从外公外婆喂了山羊后，除了山羊怀孕和喂奶期间，外公外婆每天早上都会挤羊奶，自己也学着会挤了，不过一般都是在傍晚放羊回来后才挤。养绵羊的期间，每年应该还会剪一两次羊毛，剪羊毛的剪子挺大，一不留神就会剪破山羊的皮肤。很小时候，外公早上放羊走的时候，便会对我说：“毛毛，把院里的羊粪扫了！”我大多数会及时扫除，但有时候玩的过头，忘记了，也会被外公的教育。羊圈里隔几天或者下雨后便得收拾，拿着方头铁铲，把羊圈里铲一遍，这事羊圈的味道非常刺鼻，浓烈的臭味直往鼻孔里钻，铲一遍后从旁边土墙上，再铲一些土，用铲拍碎，撒到羊圈里。跟着外公放羊应该有多次，每次出去外公都会给我找个他淘汰了的小羊铲和羊鞭，跟着放羊记忆深的有两次。一次同去的还有我五舅家儿子梁状，那次外公还告知了我们包粽子的粽叶长什么样。另一次是去邻村门楼凹，放羊途中，遭遇雷阵雨，羊被雷吓的爬上山坡灌木丛里不出来，外公和我淋着雨赶羊，因为我年轻，外公让我去山坡上把羊撵下来，但羊被惊到了，死活不往下走，费了高大力气，才把羊赶到废弃煤矿的砖窑里，衣服已全部淋湿，待雨停后，往回走，碰到我妈沿路找来，跟我们说：她和我外婆在地里干活，看到下午，赶紧往家里跑，那时候外婆应七十有余，但还能在陡坡上快步走，可见那时候身体之硬朗。现在回想起跟着外公放羊的时光，想到的却是外公无数日子里独自一人放羊，不知道当他在羊吃草时停歇时，拄着羊铲眺望远方时会想起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自己一个人和羊说些什么。我知道他的羊和他有种深深的默契感。外公临走的那年春节过后，我因寒假在外婆家住着，有只母山羊难产，生下一只后，另一只几天不出来，最后五舅用手或者手钳子硬拽出来，小羊已死，母羊活了下来。
像这些和外公外婆相处的时光还有很多，容以后再写吧！
第二部分：哀思
前段时间听说外婆要去我大姨家里了，心里挺高兴，因为离的近了好多。正准备着等我休息了，带我妈去看望我外婆。但接到我大姨家的第二天，便听我妈说，外婆发烧了，身体不舒服，第三天（6月25日）早上说还在发烧，第三天下午，志金哥联系我，说外婆病的厉害，要问我妈的电话。后来联系我妈问外婆的情况，说送回村里了，病重的厉害，晚上11点多，我妈回家后，问我妈外婆的情况，说烧到39度多，并已经散失意识。我和我妈说：年轻人烧到39多，已经难受的厉害，何况九十多的老人，我怕外婆挺不过今晚。于是我妈和我连夜开车上去，一路上两人一句话未说，车里边除了发动机的声和车窗的风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到达外婆家里已经凌晨12点多。
进门后，大姨和五舅妈两人守在旁边，我急忙走到旁边，摸了下外婆的额头，非常烫，摸了摸手，依然如此，看到外婆抽搐的脚和大口的呼吸，内心的慌乱与无助无以言表。问过吃药情况，说得把药研碎后用水溶解才能喂进去，问过吃药时间，时间间隔可以后，又让我妈喂了一颗退烧药。吃退烧药不顶事，也只能物理降温，找了三条毛巾用冷水沾湿，敷在头顶，脖子，又和我舅妈拿了白酒，我妈给擦拭身体，然，未见体温下降。期间把外婆的情况录了视频给我五舅发了过去，虽已深夜，五舅亦未眠。考虑到我第二天上班，让我去我舅家躺会，我出门前反复嘱咐我妈不停的用酒擦拭额头、手心、脚心和身上。
躺下后，已是凌晨两点，又和我五舅打了半小时电话，期间除了说明外婆的情况，就是不停的叹气和无尽的沉默。挂掉电话后久久不能入睡，发了个朋友圈：“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前有不知处，今欲不知而自知。难！”迷迷糊糊中睡着可能已经4点了。早上5点我妈叫醒我，我妈说：你外婆昨晚还叫了两声“五”，“五”是五舅的昵称。我去看了外婆，摸了摸脸和手，发现依然滚烫，但看到眼已睁开，大声问：棒儿（音，方言）棒儿，身上难受了？外婆似乎嗯了一声，我说能听到我说话了，眨眨眼，但似乎没什么回应。看着时间，又嘱咐大姨什么时候吃药，换抗生素。由于还得上班，5点多离开了外婆家，没想到此去便是永别！
中午12点7分，五舅打过电话来说，你外婆有些好转，我满怀希望的嘱咐，能喝水了赶紧把水和药喂上，8分46秒的电话，我可能这句话重复了有近10次。中午2点37分，手机铃声响起，当时正坐在去上班的电动上，接通后，五舅说：你外婆没了，让我转告我妈。当时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勉强撑到挂了电话。收敛了下情绪，联系我妈，接通后，我怕我直接说出来，控制不住情绪，只能带着尽力克制仍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妈给我舅回电话，狼狈着挂了电话。在朋友圈写下：芙蓉花谢！下班后，开车飞奔外婆家，但已入殓，因需冷冻，未能瞻仰遗容。在院子里外公外婆的遗物中找到外公写下的一些中药方子，外婆阑尾炎手术时的相关单据，后来又把外婆家里的照片、外婆的两个针线包收起，当做纪念。
7月2日外婆下葬，凌晨4点醒来，5点多去了外婆家。守灵时，看到舅舅、舅妈和姨姨们撕心裂肺的哭声，看到梁峰、梁豪看到志鹏、志宁红着眼在落泪，看到所有外婆的后代们，无论老小沉默着，哀思着。起灵时，当时大姨让我离开灵堂吧，我不想走，我想再看看外婆。当时有二舅、五舅、大姨、我妈、三姨和我在旁边。需要打开棺材，为外婆用酒精擦拭脸，我帮忙打开棺材，扶着盖子，一打开，看到外婆嘴还张开着，便听到五舅带着哭腔的说道：妈妈，妈妈闭上口吧！外婆的三位女儿擦拭完脸后，盖上盖子，检查好盖严实后，我哭着把锤子递给了五舅，五舅边哭，边把钉子钉在棺材盖上，并说到：这就再也见不到了呀！第三个钉子二舅钉的，四颗钉子钉完后。我知道一切都再见了，一切再也不见了，一切再不能见外婆了！
送灵到村外后，由于圆坟需要东西，又返回家里拿上东西，快到坟地后，乌云满天，狂风大作，雨点已零星下落。到了坟地后，封土已经快好了，遗憾未能目送外婆下葬。坟地的仪式完后，我专门走在后边，和五舅最后离开坟地，看到五舅离开前，站在坟地前目视了良久，转身离开时，见五舅又落泪。回去的路上，零星的雨也停了。梁豪发过来孝义城里大雨的情况，五舅说：这是你外婆不想让下，天气又凉快，不让你们受罪，等完事了，就下了，果然回外婆家后，在返回孝义的途中，大雨便开始了！
外婆的离去，意味着外公外婆家只能存在于梦境、记忆和往日的照片中。想抓住这些记忆的人珍惜每一个有念想的东西，然后珍藏起来，以便以后能再回想。
我知道一个人在世间的记忆，大多上下不超过五代。外公外婆留下的那些东西，我并不希望说能永远留在世间，而只是希望能满足我外公外婆依然似乎存世的一丝奢望而已！又想起了大姨在外婆去世后说的一句话：这几天，感觉妈妈还活着一样。是啊，外公外婆虽已离世，但他们似乎又未曾离开。
今天晚上7点55五舅发过来他写的关于外婆的一篇文章，而我也正在写，于是截图给五舅发了过去。
抛开了一切的奢望，现实来说，一个人没了，说什么也是多余的，记着也好，忘记也好，都是活人看重，逝者已经远去，再见面大概也早忘了这一世的事。
芙蓉花已谢，但又有千千万万朵芙蓉花在灿烂盛开！这估计便是外公外婆一生辛苦最想要的结果吧！
不孝外甥吴清杰写于孝义二中小区
2022年7月3日晚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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