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百日祭奠）

 

见字如面（百日祭奠）

    妈，再过3天就是您的百日了。

    一直都在想找个专门的时间、就这样静静地、逐一地再次触摸您留给我的每一样东西，如您走后我经常做的一样。以此，好让自己可以再重新与您链接起来，以此，好让我可以再次拥有与您独处的时间还有空间。

    为此，我准备了好久，买回你喜欢的花、你喜欢的香、你喜欢的瓶瓶罐罐......，昨晚努力让自己睡个踏实、安稳的觉，早起穿上你卧床期间乃至最后时刻都穿着的那件绿色小袄，把你的花摆好、装瓶，您看，那枝独一朵的香槟玫瑰就是你，旁边一群小雏菊就是我们，您的女儿们都围着你，把你包裹在中央；旁边莲蓬香炉里点着的是你最喜的崖柏熏香，上面还镶嵌着两朵银制和铁艺的小莲蓬；我还专门用铁壶给您煮了一壶老白茶呢，我知道的，外冷内热的您是极爱这些古风调调的，这会让您回到自己青葱的演艺生涯，我看琅琊榜时总会想，那个美丽坚毅、有情有义的霓凰郡主跟你曾经扮演过的女子该是多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那时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是我的妈妈、您来演，一定也是极出彩的吧！

    是的，妈，您不知道吧，在我心中，怎么说呢，其实我真的好喜欢和欣赏您呢，而且这种喜欢还有欣赏随着我越长大越深入，大概是我越来越懂你，越来越随你吧。打小我就觉得自己的妈妈长得可好看啦，大大的有点丹凤形状的双眼皮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子和嘴，有您初为人母的照片为证哈，我甚至一度嘀咕是老爸的基因把我影响的不如你好看啦，呵呵，其实尽管我觉得老爸其实也挺帅的，可我还是就想当您的复制品，跟您一模一样才好呢，呵呵。

    但是对妈您的喜欢不仅仅只是源于喜欢您的模样，更主要的，我一直都觉得您好聪明哦，您从几乎不怎么会做家务，到有了我们这个家，有了我们这五个孩子后，洗衣、做饭、打毛衣、踩缝纫机.....几乎.样样全能，我说你是聪明好学，可你说那是没办法，孩子多，家里困难，你就要学会各种技能，这样才能精打细算让孩子么都能吃饱、吃好，也都能尽力穿的体面、甚至漂亮。你骨子里面的要强还有小资调调，的确让我们这个家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面保持了一定水准的生活品质。这一点也是深深的影响了我，来北京后，无论是在最初奋斗时的清贫还是如今落地生根后的小有节余阶段，我都毫无保留地遗传了您这样一份对生活的热爱，没钱有没钱的过法，有钱有有钱的打算，进得了五星级酒店，也吃得惯街边的麻辣烫是您一直影响我至深的生活态度，无论富贵抑或贫穷，永远不变的是对生活认认真真、体体面面的态度。

    妈，您学东西时那股子刻苦勤奋的劲真的也深深地影响了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无论学什么，一旦您决定开始了，都是全情投入、极为认真的，能吃苦、能坚持。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俺爹对您的评价。您这种、在老爸眼中甚至有时有些绉性的认真也毫无保留地被我继承下来啦，呵呵。无论是高中时为破解一道数学题查资料、列公式折腾了一宿没睡觉，直到天亮鸡叫时找到正确答案；还是审案子时为了一个肯定存在X类文件的直觉，不计成本地检索了三天三夜最终把住了授权大关；抑或把中心初创事业当作一己责任和使命，几乎在燃烧生命的激情中全力以赴了一年......这些在别人眼中或许不值、或许傻帽、或许作秀的绉性我从未后悔过，因为我的妈妈就是如此啊，凡事要么不开始，如果要开始，那么就坚定、认真地走下去，不管自己能力如何，又能有多大的成绩，也不管别人又是如何以为以及怎么看，一旦开始去做就是啦。也正因如此，我这个打小体育不及格、极其憎恨体育课的同志如今可以做到坚持路跑2年、健身1年，一定是您身上那股子做事认真和坚韧的基因起作用了。尽管这样的奔跑还有有点自虐的负重训练最初起源于我想好好锻炼身体，以便承受得住一年十多次的飞的往返、承受得住5-7天几乎不眠不休病危周期陪伴，好让我自己能有个抗造的体格、对您和爸爸尽点心，也起源于唯有如此近乎自虐的奔跑还有负重，自己才能尽力克服内心强烈的惶恐和不安，摆脱一切有关要同时失去你们俩的胡思乱想，让自己可以极力找回理性去面对越来越糟、越来越紧急、越来越压力山大、也越来越生死未卜的现状。

    最近，我参加了一个育儿读书会的活动，别奇怪我为何要去参加这样的学习，育儿先育己，参加这样的读书会是因为您跟爸都走后，我有很多东西接不住，我需要借助各种各样的形式让自己的内心长出力量，全然臣服的去接纳生命里、这些自然又神秘的规律，去思考生而为人的这一世我们究竟为何而来，又终归该怎样离去。一年内，近距离直面了你跟爸爸两次与我的阴阳两隔，每一次都是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飞奔到返家的航班上，一下飞机就被冰冷的电话直接带到了殡仪馆，两次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熟悉又陌生的躺在那，我连触碰你们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然后再眼睁睁看着挚爱的你们俩就这样地在我眼前化为灰烬，所以，这样的思考不是矫揉造作的矫情，不是闲来无事的风雅，那是我不知何以为继的悲恸、哀伤和自我救赎。读书会里面的学习和思考让我更加坚信，给予孩子最好的教育和学习就是父母的言传和身教。自身安稳的父母不会带出焦虑的孩子；踏实坚定的爸妈也一定不会教育出浮躁的小朋友。因为只有生命才可以教导生命，父母给不出连自己都不曾拥有的品格和生命体验。所以，妈妈，我各方面随您是必然的。

    但是，妈妈，除了您的美貌、聪明和认真，您不在后，我最最无法自拔的留恋还是您曾给予我的、那么多的爱。您给予我们最多的爱就是总做一大堆好吃的。您辉煌的年夜饭记录是一口气做了42道菜，您给每位家人都准备了一道最爱的菜，大姐喜欢喝的酸辣汤、二哥爱吃的红烧鱼、三姐热衷的香肠、四哥的粉蒸肉、我和小猪宝爱啃的鸡手手......那画面如今依然清晰，您从腊月二十四就开始忙碌准备这顿年夜饭，除夕那天您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为我们做晚饭，但却不好好给我们做早饭，揭发：这话也是老爸背后偷偷说的哈。我就那么等呀，盼呀，快天黑，看到一道道菜走马灯似得端上桌，我就那么搬来小凳，踮着脚数呀数，数呀数，那快乐和甜蜜如今依然如甘似贻。在您多年的艰辛努力下，我一度被养成胖子好多年。如今我周围就两种声音，以前认识我的人：啊，你怎么这么瘦啦？还有夸张说我整容削骨的；后来认识我的人：不可能，你不可能曾经XXX斤。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曾经厚厚的脂肪里面有多少您给予的美食和爱呀，呵呵。您还记得么，有次您送我上大学，在火车站，跟我同学说：你看呀，她如今都瘦成什么样啦，耳朵都黄透亮啦。上车后，我同学匪夷所思的还我一句：你比我们都胖，你妈咋还感觉你瘦得跟非洲难民似得呀@#￥%。。。是呀，不能瘦是您给予我的爱，在我最后一次回家看您，已经被病折磨的皮包骨头的您，对我重复叮咛的这句话：别再减肥啦，别再减肥啦.....妈妈，您放心，自此我不再减肥啦，我只负责积极锻炼并努力健康。

    妈妈，您一定知道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对我来说是个特别大的坎。这是四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过没有你跟爸爸的春节，回家前，我焦虑失眠了半个多月，因为我特别害怕回家要真的去面对你跟爸爸都已经不在的事实，特别害怕面对那个家里还跟原来一模一样的桌椅、板凳、花草....一切的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可是却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了你跟爸爸的身影和气息，可去年明明你们都还在的。我害怕自己像棵被连根拔起的小草一般、无处安放。果然，一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你跟爸爸的遗像，我就泪如雨下，好在姐姐妈们的爱还有无微不至的细腻给予了我最大的安抚。透过她们，我看到您爱的延续，大姐说：妈交代了，以后每年都会跟您在时一模一样，给我准备年货、为我做腊鸡手，一样都不会少......

    妈，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呢，虽然我已经坐在这里跟你说絮叨了三个多小时了，您不嫌我琐碎叨叨吧。妈，我舍不得您，一如您舍不得我一样，我听到您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都好....你何时回来？每每想到这句话，我都好难过，您明明已经病入膏肓、痛苦异常，却总是对我们撒着我们谁都不信的谎，说自己快好了，自己没事，等春天了您还要来北京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可那个时候您明明已经连喝口水都很吃力啦。我们知道这同样是妈妈您的爱，您怕我们担心、心疼和不舍，所以您就这样赤果果的撒谎，我们也知道这同样是您对自己的安慰，你真的期待自己还能好起来，还可以能来北京跟我在一起。直到您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姐看出您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寻找我们，您吃力的环顾了四周，我不在，大姐看出您的心思，问您是不是很想我，已经说不出话的您勉强点点头，姐说，我让她回家，您又吃力的摇了下头，姐说，明白了，您是心疼她来回奔波辛苦，耽误工作，不折腾她了，对么？于是，您点头.......妈，我还用再说什么来证明或者感恩您给予我的爱吗？言语终归是苍白的，我其实真的无法去还原和表达。

    所以，妈，余生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天堂里，你跟爸爸也是.....见字如面！

                                                                                                                                              百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