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床上抽烟的韩冰收到前女友徐曼发来的一条讯息:“你不会走出我的记忆,以及熟悉的感觉。虽然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把烟头掐灭搁进烟灰缸里,用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托着下颌,食指捂住嘴唇,眼睛隔着眼镜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已经淡了啊,再浓烈的味道也已经被时间的风雨冲刷淡了。这是哪路飞来的幺蛾子。他把手机扔到脚边,躺下用双手掌交叠枕着后脑勺,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但就是睡不着。眼睛都闭痛了,他不得不起身,把手机捞回来回信息:“你在哪儿?”
过了半晌收到回信:“我明天回杭州。”
:“什么时候走?”
:“一早。”“我本来想看看你。”“下次再约。”“晚安”
他起来穿上衣服,走出家门。走到他女朋友家楼下,望望房间的灯光,继续前行。他现在的女朋友是雯雯,两人准备国庆节结婚。他跟父母已经住在结婚要用的婚房里了。父母是镇里的人,老宅已经卖了。他有一个姐姐,嫁到了江苏去,隔着千山万水。中国人的传统,跟着儿子,照顾孙子。父母是镇里的居民,没有土地,过去靠卖点饲料为生,如今这点营生已操持不下去。父亲的哥哥倒是读了书,成为县里农业局的干部,两个儿子一个在航天系统,一个在建筑设计院,都是极好的工作单位,收入不菲。韩冰的两个堂嫂也都很优秀,大嫂是大哥的同事,也在航天系统工作,二嫂是省里某厅级干部的亲侄女,英国海归的大学讲师。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俗话总能说到点子上。
不过一家几个兄弟命运大相径庭的情况却是常见。
徐曼已经结婚了。丈夫比她大九岁,是一个外资企业的电气工程师,早年在杭州买了两套房。如今他们养育着一个可爱的女儿。徐曼自己也是一个要强的人,工作是自己聘上的,稳稳的中央直属企业,岗位和薪资待遇都不错。她和韩冰谈了6年多恋爱,过程中说过不少伤心伤肝伤脾伤肺的话。韩冰的父亲不喜欢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城市女孩。她也对婚后跟二老共同生活,并要承担经济义务感到迟疑。所以在她和韩冰分手到下次和好的间隙里,她接受家里的安排跟别人相亲。只是相亲对象甚至都不能够与韩冰媲美,更况韩冰是他的初恋,她认为他俩是交了心的。
其实,徐曼和韩冰分手的原因,也不单单是因为韩冰的家庭负担。徐曼年轻的时候,特别害怕孤独,特别依赖男朋友。但韩冰总是和兄弟待在一起,没有顾及徐曼的心理需要。虽说他嘴巴上一再声称自己如何在乎徐曼。但徐曼的亲身感受却是空了吹。所以徐曼老用分手来威胁韩冰,每次分手韩冰答应得很爽快,但从面色和整个人的状态来看却是要死要活。没法说。他们俩原本在一个单位,闹得全单位都知道他俩这点纠葛的情事,两家的至亲好友也都晓得他们分分合合的扯皮经历。
徐曼在杭州安家以后,并不像她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坚强独立。她很想家,想妈,也会想前男友,想念熟悉的一切。她像自己喜欢的俄罗斯诗人一般始终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却的乡愁,使她一度陷入抑郁,想要不顾一切地回去,但终归是理性战胜了感性,她仍然留在杭州经营自己的家庭。
韩冰上周陪雯雯去做B超,确知她已经怀孕。他对徐曼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可言,不过收到对方信息还是会好奇这些年徐曼过得怎么样。在他心里,徐曼是一个背叛者,他不希望背叛者过得幸福美满,他说过自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的人,他希望她悔青肠子。或许真的如他所愿也不一定。徐曼经常倒退着想,如果当初跟韩冰结婚。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从这个伪命题是推导不出令人满意的结论的。或许正如茨维塔耶娃的陈述:“我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在诀别时才喜爱,而不是与之相逢时;都是在分离时才喜爱,而不是与之相融时;都是偏爱死,而不是生”。至少有一点,理性能够向她保证:韩冰给不了她现在,也给不了她未来。假设离开丈夫和儿子,她可能又会转念丈夫对自己的眷恋和儿子的可爱。所以,这个夜晚她只是想单纯地看看他,像老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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