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滑稽的菠萝
我起身,对着婶婶说了声谢谢,便看见了跪在一边的堂叔。
我伸手将堂叔扶了起来,再也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堂叔,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染湿了堂叔身上地白衣,我松开堂叔,发现他也是老泪纵横,嘴微微闭着,脸上却是不停地抽搐着,眉眼间全都是悲伤的神色。
“堂叔。”我颤抖着声音说:“谢谢你。”
堂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孩子,要学会坚强。”
我点了点头,朝母亲的棺木走去,阿泰连忙过来就要扶我,我却是轻轻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一圈,我想自己走。”
阿泰缓缓退开,我强忍着大腿的那种酸胀感,拖着步子,走到了母亲的棺木前。
堂叔没有选择给父亲母亲用水晶棺,所以我看不见里面,我知道,在那样的爆炸中,恐怕都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吧,只是我为什么没死呢?他们不是想要杀我吗?为什么死的,却是我的父母呢?
我的手轻轻地摸在棺木之上,我想象着我的手穿过棺木摸在了母亲的脸上,我想象着母亲的音容笑貌,我的记忆里还有前些天她为我烙的鸡蛋饼的味道,我依旧能记得那天我和她坐在桌子上一齐摘菜的场景。
可她现在躺在这里,我连她的脸都看不见。
我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滴落在棺木之上,我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我继续缓步朝前走去,越过了母亲地棺木,来到了父亲地棺木前。
父亲地棺木同样不是水晶棺,父亲那天晚上应该是在书房里,他最喜欢夜晚的时候,在书房里读书,或者是伏案写些什么东西,我犹记得他加入作协时候的那种开心,他说他这么大年纪了,能够混个名头,也算是不错的,我还时常嘲笑他,一个在外面不爱说话,严肃刻板的人,居然会写一些小情小爱的文章,也不觉得害臊,可父亲却会用手指敲着我的脑门说,没有小情小爱,哪来的你。
那个爱和我调侃斗嘴的父亲,如今也躺进了棺木之中,再不会眨眼,再不会说话,再不能用他的手指敲我的脑门。
我眼前的棺木似乎颜色变得泥泞一团,我身上的力气也似乎是被抽离得差不多干涸了,我用手撑在父亲的棺木上,喘着气,眼前的黑色在缓缓地蔓延开,逐渐遍布所有的角落。
“小宇。”
“秦宇。”
周围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远很远,渐渐地飘上天空,接下去,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大概是又昏了过去,我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吊瓶和白色的天花板,阿泰在我旁边忙活着什么,我没有动,脑中思考着自己未来的走向。
找到凶手,是必然的,可是怎么找,去哪里找,这是个问题。
相信警察吗?我觉得沈峰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是我不能完全指望他,沈峰每天要接的案子多不胜数,假如父母的案子一直没有关键证据作为突破口,那么即使沈峰和我略有私交,也会选择暂时放弃去查我父母的案子。
再说,沈峰与我私交,怕也是动机不纯,或许他只不过是看过我的许多案卷,认为我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吧,他与我的每次交谈中,也似有若无的透露出类似的信息来。
那要是不依靠警察的话,我该怎么做呢?
忽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某个声音,一个僵硬、机械的声音。
“去林家村旧址,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10月31日晚上8点37分。
他说的答案,是关于我,还是关于秦悠悠?
31号。
我从床头摸起手机来看,今天已经是10月28日了,再过3天就是那个人所说的时间了。
“你醒了。”阿泰转过头来,晃了晃手里的开水瓶,说道:“我去加水。”
“嗯。”我应了一声,却是继续想着:也许那个人说的答案,就是关于我的秘密,只要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就能找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所以,我得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到那林家村旧址去,寻找答案。
我抬头看了看阿泰,又看了看门口。
阿泰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但是那个刘警官却是不一定了。
沈峰害怕我继续出事,那么这个刘警官除了保护我,会不会还存了监视我的成分在其中呢?
如果我要去那里,让沈峰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不会阻挠我?
那通电话里说的时间,是晚上10:37,精确到了分钟,这种精确到分钟的事,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最好不要错过这个时间,如果沈峰派人来阻挠我离开,那很有可能,我会错过时间,如果错过了时间,我便得不到答案了,又会如何?下次还有机会吗?
我不知道。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我只有绕过警方的势力,单独行动,这其中的关键人物……
或许是阿泰。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我给他换个药。”
“又换药?”门口刘警官的声音响了起来,“单子给我看一下。”
“又换药?”阿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我们没按铃啊,他那两瓶药都还没打完呢。”
“你是家属吧,我们这会儿有些忙,你把药挂上去,一会儿你就帮他换一下好吗?”
“也行。”阿泰说道。
随后门被推开,阿泰一手提着开水瓶,另一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就走了进来,挂在了我的吊水旁边。
“还有半瓶呢。”阿泰嘟囔了一声,就又要走出门去,看来他刚才还没来得及去接水。
我却是喊住了他:“阿泰。”
“怎么?”阿泰看向我。
“帮我个忙。”我说道,我的语气诚恳,诚恳到我自己都觉得对阿泰过于生疏了。
“宇神,你说什么话呢,有什么事就说,和我不用玩虚头巴脑的那一套。”阿泰果然听出来了,语气中微微有些不爽。
“阿泰,对不起,这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低下了头。
阿泰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什么忙?宇神,只要你说出来,刀山火海我都去走一遭。”
“好兄弟。”我握了握他的手,说:“我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行,等你好了,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阿泰说道。
“不,来不及了,31号晚上8点37分之前,我必须赶到那里。”
“不行啊,宇神,医生说你起码要在医院里观察15天,回家以后还要静养三个月。”阿泰坐在我床边说:“你看你外出了一趟,都是躺着回来的……”阿泰忽然住了嘴。
我却没有在意,只是说道:“来不及了,要找到答案,我只有去那里。”
“我替你去,宇神,你好好休息,保证完成任务。”
“不。”
我语气坚定,心中已经定了,这事儿没法替,只能我自己去,亲自去揭开这件事的谜底,只有亲自去揭开谜底,我才能够安心,才能够用其祭奠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可是,宇神……”阿泰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制止了。
“阿泰,你如果有事,就自己去忙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我心里有气,阿泰平时没有这么墨迹,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像是变了个人。
“宇神,别气,你的身体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我听阿泰这样说,心中更气,这一气,五脏六腑又开始疼痛起来,身子一软,躺倒在床案上。
我和阿泰都是一阵沉默,我微微抬头,看着挂吊水的杆子,杆子上是两瓶透明的塑料药瓶,用两根管子连着,旁边还单独挂着一瓶同样制式的塑料药瓶。
我心中一动,问:“阿泰,刚才的护士和开始帮我换药的护士是同一个人吗?”
阿泰明显一愣,说:“好像不是吧,怎么了?”
“这两瓶药是什么时候打的?”
“1点多吧。”
“现在几点?”
“两点。”
阿泰似乎反应过来,把那瓶药拿下来,匆忙走到门口,对那警察说:“刘警官,刚才那个护士不是中午给秦宇换药的护士,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好,我去查一下。”那个声音说完,我就听见地上“哒哒哒”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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