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16

       

            第十六章：一辛的烹饪课

        食人湖畔，阿霞不惧危险，毅然决然的踏上那条小木船和龙剑一道寻找失踪学生朱小胖的拔刀相助之举，在云雾水乡悄然传开。大伙儿对于一个流浪街头的外乡人，能有如此义举，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当时，就在一旁的一辛，望着阿霞天不怕地不怕的傲人神态，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十分感谢龙剑送来这么好的妹子加入新民饭店这个团队。龙剑也被阿霞之举吓到了，没想到阿霞柔弱的外表下，居然有铁铸的英雄胆魄，对阿霞更多了一层了解，一种不一样的情愫悄然爬上心头。

        阿霞对此浑然不觉。

        收到儿子朱小胖失踪消息的朱勇明、刘兰两口子失魂落魄的从外省匆匆赶回小镇，三天两头跑到派出所，搞得龙剑头大。到了后来，对于两口子的到来，龙剑总是躲之不及。镇上的人见朱勇明、刘兰两口子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也不再去外省打工了，都摇头慨叹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瞬间被搞得七零八落，却是爱莫能助。

        提及荒原，提及食人湖，小镇的人们无不谈之色变。

        云雾水乡笼罩着一种不祥之感，人们的无忧无虑的淡然自若的生活正在潜移默化的被改变。

        新民饭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无论生意如何的火爆，每逢周三下午放假半天，这是一辛给员工的承诺。

        上班没几天，阿霞就享受到了浮生若得半日闲的待遇，自然喜不自胜。中午一干完饭馆的活儿，她就脚底抹了清油，跑到小镇上独自溜达起来。

        虽然已是下午，不少一早来到小镇的游客不忍离去，而是选一僻静角落，叫上一杯盖碗茶，听远处传来小贩吹奏的横笛，婉转、悠扬，空气中弥漫着小资生活的散淡。金黄的银杏叶一片一片的随风飘落。老人们慢慢的踱着步，小孩们欢天喜地的追逐打闹，湖中荡漾的小船，太阳洒落一片片金黄。阿霞想，太平盛世不过如此。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红墙琉璃，始建于隋开皇年间的千年古刹千灯寺香烟缭绕。作恶的，向善的，期盼的，虔诚的人们毕恭毕敬的进入寺中，顶礼膜拜，为得到心灵的洗涤，为希望而祈求佛的保佑。寺内祥和，大师们敲着木鱼；寺外喧嚣，浮躁的人们不记得初心，追逐名利。

        悠悠天地间，名利皆枉然。

        夕阳落幕，夜晚接踵而至。小镇上游客渐去，暗夜中屋檐上挂着的红色灯笼透出亮光。一切景象变得朦胧起来。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静静的矗立着，和白天的繁华相比，夜幕下的小镇更美。

        阿霞尽兴而归。

        阿霞回到饭馆宿舍门口时，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不由得莞尔一笑，心道自己贪慕美景，竟然忘记了吃晚饭这档子事。就在她踌躇不前，不知道是返回楼下，找家小店吃点东西，还是随便在家里弄点吃的东西时，一只手掌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

        那只恐怖的龙虾寻上门来，也要将我掳走不成？

        阿霞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阿霞，是我，一辛。”

        阿霞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到新民饭店的老板娘一辛真含笑站在身后。

        “老板娘，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只诡异的龙虾来抓我了呢。”

        “哈哈，我们的阿霞也有怕的时候？啊哟，在我眼中，阿霞可是花木兰一样的人物！一直站着，不是待客之道吧，能邀请我到你屋里坐坐？”

        “那是当然啰，本来就是老板娘的房子嘛，我只是暂住，你才是真正的主人家。”

        阿霞掏出钥匙开了房门，请一辛进屋。

        “老板娘，你吃饭了吗？”

        “别老板娘，老板娘的叫我。感觉你我好见外似的，今后叫我一辛姐。”

        “一辛姐，吃饭了吗？”

        “还没呢。”

      “那我请你出去下馆子吧。”

        “嗯，刚进门，就撵我走？再说了，我都在饭馆待腻歪了。家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我到厨房瞧瞧看......”阿霞进了厨房，“只有三根莴笋了…一块猪肚。一辛姐，咋办?”

        “在我一辛的眼里，这青笋胜过一柄碧绿如意。可红烧，可清炖，可炒可凉拌，样样美味。炒拌之脆，每每令牙齿想念。烧炖可融合一切与之同锅之物，而又不失本身清香。猪肉与之不腻，鸭肉与之不腥，肚条与之增鲜。”

        “一辛姐，你把莴笋说得都神了。不过嘛，我可是笨手笨脚的，怕弄不好这碧如玉的好味道来。”

        “不就是拐着弯让我一辛姐打工嘛。有何难哉，看我的。”

        于是，在一辛的指挥下，阿霞负责淘米煮饭，一辛负责弄菜。阿霞但见一辛手脚麻利的剥掉青笋的剥皮，洗干净后，菜刀飞舞，菜板上的青笋或被切得细如发丝，或是用滚刀手法切成菱形。青笋丝凉拌，酸辣味浓郁，青笋块清炖肚条，肚条独特的味道不但没有减去青笋的清香，反倒增色不少。

        阿霞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沱牌曲酒，两人一面吃着青笋全席，一面推杯换盏，不知不觉间，一瓶白酒落入肚里。一辛打开了话匣子。

        “阿霞妹子，你我真是一见如故。那天晚上见你那么勇敢的到湖里去寻找失踪的小胖，我惊讶不已。那时起，我心里便认了你这个妹妹。你的脸上写着一个‘苦’字，我何尝不是如此？我今儿就借酒遮脸，向你倒倒苦水。”一辛放下干掉的空酒杯，眼中已是溢满晶莹的泪水，“大伙儿都叫我老板娘，我…也没有反驳，可是啊阿霞，你…你见过老板现身饭馆吗？你…不会见到，永远不会。其实，我…就是一个被薄情汉抛弃的苦命女人……”

        一辛哽咽不已，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无法继续下去。

      一辛的话仿佛在深水投下的一颗炸弹， 毫无察觉的轰地炸开，阿霞内心震惊莫名，不由得呆住了。她时而望着自己手中的空酒杯，时而望着伏在桌上低低啜泣的一辛，不由得举杯喝下回忆那杯酒，不堪回首的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

        阿霞的眼眶里犹如钻进了一团乌云，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龙泉剑客

                          二O一九年十一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