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上位记22——愿你有一个远大前程，愿你不负此生
那天我跟圆圆打点好，说我不舒服，11点以后不要往我的窗口分配办事群众。圆圆深知平常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满口答应了我的要求。
11点过一点，我的窗口就渐渐闲下来。我放上"暂停服务"的牌子，假装去厕所。走到代姐办公室门口，在楼梯间开始嘀咕台词。用我的MECE法则反复梳理领导可能问的问题和回复对策。
一直到有个傻保安大声喊:"李孃，大厅那么多人，你在这里干啥?" 代姐抬起头来用余光吃瓜。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代姐听我背完台词有点懵:"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不是太累了?你先吃了午饭休息下，下午我让圆圆变通下少给你发几个号。"
一瞬间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代姐毕竟对我有恩，虽然没给我什么名分，但是平日栽培我磨砺我，我就这样走了，留下瘦瘦小小的万欣被僵尸折磨，没有我牵马，我师父怎么取真经啊!
再说，我把铁饭碗摔了，家里那一堆房贷车贷尿不湿，会不会老公扛不住?
一下子又打了退堂鼓，随便搪塞几句出去了。
一连三天都没有再找到合适的机会，每当我有空的时候，代姐就在上级领导办公室或者在哪里开会。我很怕她以为我开玩笑或者以为我是姨妈造访心绪失常，最近还要想办法再拦截她一次。
第二次的时候代姐说给我提名"先进个人"。这什么鬼啊?她误会我在要糖吃! 且不说我年纪尚浅没有背景，根本也难当大任，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提名"了，没啥好激动的。
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前线部门，要抽个领导有空又心情好的时间辞职都比较艰难。第五次的时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辞职信，这一次代姐看透了我的认真。
有一天她单独约我，在一个平常很少启用的会议室。那是六月的下午，不常开的那个办公室闷闷的有些潮热。她坐在我对面，光从她的左边我的右边射进房间，我看到了她的几根白发。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我逐渐低头不敢看她，脑子里浮现出她含笑的样子，给自己打气。没有茶水，连打断尴尬的动作都显得没头没尾，很难抛出来。我手足无措，想起那个团年酒局上我宣布消息的心情，可能是同一种心情吧——是追求自我而让关心自己的人无所适从的内疚。
四十有余的她在这个岗位上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二十年，光鲜的管理岗位貌似不用做什么，每天开开会上上网就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实际上忍受上下夹板气和职场的尔虞我诈太多太久，久得有点忘记了自己雄姿英发第一次穿上工作服的时候初心是什么。
她看我的眼神既惋惜又欣喜，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唤起了她心底的挣扎，若干年以前她可能也在某个深夜有同样的想法，因为同事离开后声名大噪有些暗自后悔，嘲笑自己的懦弱；也同样因为有些同事离开后头破血流庆幸自己的稳扎稳打。
我知道代姐是担心我，担心我有天后悔这个决定。外面世道不好，生存艰难，好多企业朝不保夕。在这里虽说不够自在，却也不用面对血淋淋的竞争。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者，要看着我撕开屏障回到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甚至是灾难，连她自己也没有尚方宝剑可以赠予我作为危机时候的挡箭牌。
她轻声问我：“是已经找到别的工作了吗？”
我感觉自己没有提前背叛，反而有点缺失底气：“还没有”
“外面的世界多残酷你知道吗？”这个问题的对话口气让我感觉我一下子回到了13岁。《疯狂原始人》里面的爸爸时常用这种口气说话。
“日常看看新闻和朋友圈，我就是想去看看。”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再这么热血叛逆。
“家人同意吗？”
“商量过了，同意”
我其实只跟我先生商量过了，毕竟他是发誓要和我同甘共苦的人。我已经习惯做风险决策的时候不跟父母打招呼，就像当年背债买房一样，他们只能抵抗很小的风险了，参考价值有限。
当然我有时候会装模做样的抛点问题问下两位老人，倘若他们感觉被需要会比较开心的话。大多数时候是不用做这些过场的，有时候会增加他们的匮乏感，超出知识体系范围的决策几乎等于盲选，有时也会戳到他们的自信。他们只能是摆好姿势默默支持，我只需要自己承担后果不抱怨。
见我这么执拗，她低头不说一句，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找个资质不错的青年接替我的岗位，再找上头要个人，到对方熟悉了差错率低的时候新人到了放我走。
我知道她在心里仍然心存侥幸想给点时间缓冲下我的血气方刚，顾念我没有下家还有最后的反悔机会。我从彼此珍贵的肢体接触读出来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愿你有一个远大前程，愿你不负此生。”
自家父母倒是不用特别讨论，可是公公婆婆仍是有所忌惮的。当初以门当户对构建的格局，由于我坚持要砸掉铁饭碗，最终他们心肝可能会担子很重，必须取得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我给婆婆妈通电话讲了两个多小时，实际上我们经常通话几个小时，主要讲了几个方面：
1.我们在一起这7年，小日子蒸蒸日上，请相信我们有面对未来不确定的能力。
2.我们互相塑造了彼此，谁的美好都离不开另一半，既要共襄盛举也要风雨同舟，我先离开舒适区，是为了适应我们家庭长期战略发展的重要决策。
3.我们经过评估，具有一定抗风险的能力，也明确制定好方案和止损点，出现任何问题不会给家人添麻烦。
4.一旦这一步棋走错，只会出现短时资产储备下滑。但从“复利”的理论来讲，我沉淀的本金会变多。按长周期来看，相比以前，会在同一时刻达到同一高度，继而超越原始路径的高度。
（下图纯粹意淫，如果y轴的资产没有出现超过铁饭碗的情况，我们就选取“阅历”这个指标来参赛，阅历肯定会超过的嘛）
菜鸟上位记22——愿你有一个远大前程，愿你不负此生
总之，我神奇地取得了婆婆妈的口头同意，和我亲生父母一样，尽管心里免不了疑虑，但是没有台词可以扛住我的逻辑缜密环环相扣。
“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样子，那就试试吧，大不了重头再来。”感觉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婆婆妈也容忍我这么作，那么就一定要作出个名堂才好！
生命的意义是如此厚重，无论我们怎样全力以赴都不为过，因为我们生而为人，生而为众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