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子大姐最终没有回去,她继续每月给中介交两百块钱。少交了一百,大姐也许心里能好受一些。
大姐说,我老公他说他快死了,要我回去,好烦。
他想你回去,是这样表达吗?
不是,他脑梗还高血压,突然一只手动不了,说话也说不好。
这情况还是挺危急的,得尽快治疗,不然有瘫痪的危险。
就是。
家里不是有孩子吗,先送医院,费用可以发二维码过来付。
大姐立刻打电话给儿子做安排。
大姐三个儿子,大儿子十六岁已经出来打工了,在附近一个厂学电焊,温度高,但是上班时间自由。
二儿子十三四岁,读初中。小儿子九岁。三个儿子一直都是靠大姐打工供养着。
你老公呢?
他不出来,在家也不挣钱。本来是在国土局,下岗后靠着一千多工资,喝酒抽烟就不够了,还每月问我要。气得狠时我也打他,他也认错,也不还手,就随便你打。一次用玻璃把他头给砸破了,一次给他腰骨头打断了。
我真的是太气了,又没得办法。大家都劝我,不能这样。万一给打死了。
大男的,家里三个儿子,居然不干活,全靠女人,真的好辛苦。
他不还手,是因为他打不过你,没有力气吗?
不是,他错了嘛,只要认错了,就随便你打。
这也是个奇人,还可能是个冤家加债主。大姐有钱还是给他寄点,毕竟家里还两儿子,万一瘫了挂了,孩子没人照顾,你还得回去服侍。
就是,发了工资,一会就没了。他想住院,哪里来的钱嘛。他年轻能干的时候,又没在我这里存过一分,有了就乱花乱费。孩子怎么养大都不晓得。
每个人拿到的人生剧本都不尽相同。
明知道在婚姻里彼此折磨,就算恨之欲其死仍不甘心结束。
二、
那一天,街上的风很大。它总是吹乱我的头发。
我看着人来人往,都与我无关。一个小学到初中的女同学走过去,她甚至比从前还要漂亮一些。我熟悉她那颗高傲的头颅,更甚熟悉我自己。我们曾争过高下,决过输赢。
而我看着自己指甲里的泥土,和面色里的垂老。终于认清现实。
枕头边读的丰子恺,一本散文还未读完。我看世间的欲望已然像两百岁老头。
状态不好,情绪不佳,郁郁不得志。人可能会熬出点毛病。我总是觉得自己,要么肾不好,要么脑袋不好。要么耐受力也差了。
在幼儿园的那几个月,和世界都分裂开了,差点带娃跳了楼。有太多生死一线的时候,有时候是生孩子,有时候是马路上被撞,有时候是背负得太重,不被爱不被接纳,有时候就是生活没按你希望的样子来,让人感到绝望。
我感叹,所有的卑贱,都未曾卑贱到我。每一句以“你去死啊”的激烈又决绝地吵架,都已经烟消。也不过成住坏空的过程和句号而已,心里轻松下来。
好好活着真的是一场奇迹。不怎么好的活着更是一场奇迹。
深觉现在所过的日子,是昨天企盼的日子。貌似只要不太贪,许什么愿望都灵验。因此,我没事就爱去庙里。
那一天,我看见许愿树上的红绳。“我十八岁了,想尝尝世间爱情的苦。”
心说,分外同情,我恰恰相反。我想求佛门的清净。
可红尘里,明天与未来的自己,我对她仍满怀期待。孩子与自我的人生答卷及不及格,我都还想看看,这是否也是一种世俗羁绊。
——看似努力,实则无求的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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