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们的节目被选送到杭州,既高兴又感到有压力。
不久后听说,这次杭州艺术节的评选是看节目录像的,心里轻松不少,同时也略略感到录像那次的瑕疵没机会再改进,有些遗憾。
此事过去将近一个月,突然收到消息,我们的节目被艺术节组委会选中,要去现场比赛。有点傻眼了,还是要大张旗鼓去杭城啊,排练不怕,慢慢磨,十足害怕那么多件大乐器的搬运。
上次区赛拍录像的过程,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01
乐队大件乐器多又重,孩子们,尤其是男孩们,相当的主动,那场面甚是感动我,一个个踊跃报名要抬乐器。
开了一个好头,不想后面的故事把我吓得不轻。
大家按照分配的任务,开始搬运各种乐器,眼看教室里乐器搬得差不多了,突然有个孩子慌张地跑进来对我说:“余老师,有一面排鼓被拆开装不上去了。”
“拆开了?”我急忙跑到走廊另一头。四五个男孩围在一起,蹲着的在捣鼓什么,站着的拎着鼓身,黑黑的小脑袋凑在一块。有人抬头看到我跑过去,赶忙向我说明,“老师,这个东西装不上去了。”
一看,鼓身和鼓架已脱离,他手心里有一个长圆螺丝,“装哪里的?”
“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听来气了,“你们干了什么?”
“它太重了,我们搬不动,就想着把它拆下来搬。”
听得我晕死了,前面搬运车已经多次催促,抢时间还来不及,竟然还出这状况。
几个男孩着急地研究,这个螺丝该装在哪里。我按捺住心中火气,此时骂人也无用,他们也是为了办好事情。
我看了看了鼓身与鼓架的衔接处,这个好处理,可螺丝不是这地方的。
“你们是怎么拆的,怎么会拆下来又不知道装哪里呢?”我一边问一边开始查看鼓身。
身边其他学生陆续在搬,看见又一面鼓过来,连忙多叫了几个男孩一起抓住鼓的底座下楼去,这面鼓只有先放一放,让其他乐器顺利搬上车再说。
楼道上人不多了,手机短信收到影剧院马上就要轮到我们的节目拍摄,我要是延迟拍摄,就意味着我校后面两个节目都要延迟了。事不宜迟,得快速解决眼前问题,这螺丝到底该装到哪里呀。
把鼓转了一圈,看着好像没有地方需要安装呀,急死了,真想破口大骂。忍着,又转了一圈,一个孩子叫道:“余老师,是这里。”
“哎哟,你们拆的时候都不知道哪里拆下来的。”知道该上哪里了,我吐槽了一句。
可是,我拿着螺丝顺着放,倒着放,都安装不进去。哎呀妈呀,这是不是鼓身上的呀。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大家都很急,孩子们给我出主意,我也试了几次还是不行。我本就性子急,真想扔了它算了,但这不是儿戏呀。
我反复看了看旁边的螺丝安装的样子,终于照样子安装进去了,可是手劲不够。过去,固定鼓身高低的转轴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算转紧一点点,时常要松开,这次也是一样,转不动啊。不顾手心肉生疼,用出全身的劲,好似紧了,赶忙一起抬下楼去。
自那次之后,我想到搬乐器的场面,既为他们的热情感动,又感到害怕。我和朋友说,男孩既是建设者,也是破坏者呀。
这次要去杭城,7面鼓,3个扬琴,1个低音提琴,要上下车,要上下台,尤其上台要抢时间,想到这些,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
理性地看,不要过分夸大困难。只要人员到位,不是问题。可我很没出息,想到这场面,就感到有压力。
02
备赛区艺术节,还有一件突发事件,着实把我惊吓到了。
那个晚上记得清清楚楚。我游泳结束打开手机回电,电话那头唐唐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这位优秀的语文老师还适时顿了一顿,给了我短暂遐想的时间。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最近没一起干活啊。
“凯的手摔断了,听他妈妈说是走路摔的。”
“手摔断了?”他可是乐队唯一一名排鼓演奏手啊,马上就要拍录像了,我急忙问她:“手摔断了?是动不了了吗?”
“是的。”唐唐此刻用极缓的速度,极平静地说:“带去医生看,医生说要制动一个月,摔得比较严重。你们马上就要比赛了,他妈妈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来跟我讲了。”
我差点晕倒,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最近太顺利了,总会出现点状况来刺激一下人。
“我们就他一人在打排鼓啊,如果是哪个器乐组的,我还不慌。他不能打,那这节目根本就下不来。这次选曲就是冲着打击乐表现比较丰富。没有这个排鼓表演,我觉得我们都不用去比了。”
知道此刻这样的讲述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忍不住对着她说了一番。
“是的,我也知道他很重要,所以马上和你说一声。平时他就是一个活跃分子,精力旺盛,不知道怎么会走路摔得这么严重。”
“嗯嗯,好,我知道了。平时在乐队里,他表现很好,我很喜欢他。已经摔了也没办法。”
“他妈妈说,害了大家,要么比赛那天让他咬咬牙坚持个五分钟。”
我听了哑然一笑,这总难的,受了伤使不出力气,妈妈的心意感受到了。得赶紧想办法补救,否则真的没必要去比了。当天晚上请教了几位前辈,得到了启发,第二天一早请同组伙伴找会架子鼓的孩子,看看赛前最后三天能否有一位学得出领奏的两乐段。
同时,我问了彬,大鼓手涵会不会架子鼓,得到肯定回答后,又多了一个解决方案。同事很给力,叫来了好几位男孩,可惜一句奏出来都困难。只能试试第二个方案,让涵和凯对换,涵马上学奏排鼓,凯来演奏大鼓的节奏。
凯出现在眼前,我轻声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吞吞吐吐回答我,少有的局促不安的模样。我对他说,这两天学出大鼓和小堂鼓的节奏。这些节奏不复杂,也不是很多,一只手能完成。
凯听了,眼睛里流露出犹豫,是担心自己不行?
“这些节奏不难,再说你们一起排练这么长时间,多少有些熟悉了,你可以试试看。”此刻,我只有使劲鼓励这两个男孩了。
“涵,你只有两天的学习时间,第三天就要拍录像了,可以吗?”
涵笑容满面快速回复我:“我没问题的!”这小家伙还给我吃定心丸呢。
“很好,这样,如果今天有音乐、体育课,你们就过来练习,和老师打个招呼,其他课,你们就不要过来了。加时训练,看看今天能不能整体看着谱打下来。”两个男孩点点头,涵很雀跃,向来活跃的凯显得有点迟疑。
这一天,涵来了三次,凯来了两次。第二天再次加时训练,傍晚合奏,涵都背奏出来了,凯也顺利合下来,合奏时,看着凯一只手使劲,眉头时不时皱起,我连忙暂停问:“你是不是手痛了?”孩子们纷纷回头看向最后排的凯。
“嗯,右手用力,左手有些拉着痛。”
“那你右手就轻轻打吧,不要加重伤痛了。”说完,马上看着前面的孩子们说道:“你们看,凯不小心受伤,现在还带痛上阵,受伤了也在为我们乐队出力,涵临时学习复杂的排鼓节奏,短短两天就会了,他们都在为了我们这个节目努力,大家要一起加油啊。”
孩子们很受鼓舞,排练都很认真。涵最后一句总是出错,我示意大家停下来,所有人注视着他,教室里很安静,涵脸微微涨红。我是不是太给他压力了,可被关注的压力不适应,怎么登台。我执意让他单独演奏几遍,心也跟着提着,万一一错再错,挺损害自信的。
一段连奏,卡了几次,我们很安静地看着他。涵很争气,后面两遍全对,我都听到身边孩子舒出一口气的声音,第二天就要拍录像了,大家都很紧张啊。最后一遍,涵继续准确演奏,孩子们笑颜逐开。彬感叹,幸好凯受伤的是左手。
九月底,我们顺利完成了区赛的录像拍摄。所以,在备赛杭州的第一次排练,我郑重提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走路。”孩子们听了哄堂大笑,全部转回头看手伤已痊愈的凯。
我暗想,这回总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了吧。不想,又是离比赛剩下三天的时间里,柳琴手泽的按弦食指打扫卫生时意外受伤,无法按弦。三把柳琴,泽弹奏的音色最好。孩子们得知后,都很着急,“怎么又有人受伤了。”他们轻声嘀咕着。
弹拨组已经有一位小阮手焕因病住院无法参加,再加上泽的话,弹拨组就少两人了。“泽,你还是要参加的,这两天你就不弹,听听为主,了解下我们哪些地方变化了。比赛那天你试试。”其他手指按弦拨出声音也好的。泽马上点点头。
千万别再有什么状况了。
比赛当天,很幸运很幸运,三位指导老师、同组小伙伴们,訾校长、杨校长和特意来帮忙的外援李老师,还有四位热心的家长们,一共十六位成人齐心协力为演出忙进忙出,搬运乐器、搬动东西、调音、化妆、带路、摄影摄像……如若一个人,岂能完成这样巨大的“工程”。
孩子们有序、主动、守纪,登台前练习稍显浮躁,可一上台,站在台上指挥的我,明显感到他们认真和专注。整体节奏稳定,细节都做到了,我们一起尽力了。
同事们说孩子们在台上的表演投入,状态很好。彬说这批娃还是挺可爱的,练习认真,劳动积极,男孩们下了车主动搬凳子,进进出出主动说明。听了感到好欣慰,这些我们一起尽力的日子,一定给这些稚嫩的心灵留下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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