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掌

山坡下，土地开垦后松软肥沃，弯腰劳作的农夫在身后留下一连串粗大的脚印，这些脚印，深深陷入土壤中，充满巨大的力量，让年幼的我暗自惊诧不已。

夏日午后静谧悠长，空气闷热潮湿仿佛凝固一般。龙眼树上黑色的大蝉，芭乐树上黑黄色的小蝉，各自躲在树阴里竞相鸣唱，从这棵树到那棵树，从这座山到那座山，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亮绿色的金龟子，在空中杂乱无章地飞来飞去，横冲直撞，掠过我的耳边时，传来翅膀急促扇动的嗡嗡声。

我坐在村后山坡上灌木丛中，用手拨弄着榕树叶榕树籽和仙人掌尖刺做成的小风车，突然从村庄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我抬起头，看到几双粗大的脚掌，带着灰色泥土的印记，从村后土围墙豁口处仓皇奔出，疾风般踩踏过纵横交错的田垄，脚后跟扬起一团团尘埃，厚实的脚掌啪啪啪扇打着大地，响亮而沉闷。

村里传来鸡叫声，狗叫声，猪叫声，人叫声，以及尖锐刺耳的金属口哨声，呜呜呜呜呜呜地吹着。

那些脚掌，迅速消失于山谷里。

不知何时，山坡上起风了，灌木枝叶在头顶上沙沙作响，我忘了手中还紧紧抓着那支小风车，小风车被吹得呼啦啦飞速旋转，像一团绿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