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榕树叶子
奥子是我家后巷附近的一个小男孩,奥运会那年出生的,所以就都叫他奥子。
第一次看到这个小男孩是去年暑假去父母那,看见他正努力地读着“日―月―潭―是―我―国―台―湾―省―最―大―的―一―个―湖。”这篇课文,但是不管他怎么读,也不能完整地把这句话通顺地读下来,甚至个别字也吐词不清。
他长的挺眉清目秀的,小脸蛋儿白白嫩嫩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大,细短的脖子一个劲的一直往前够,像长颈鹿一样,读书的时候露出一排参差不齐像老烟民一样的黄牙。妈妈在一旁严厉地说:“坐好了!要坐直,不要把脖子往前够!”我似懂非懂了。后来,妈妈给我一五一十的讲了这件事。
原来,他一两岁的时候,那天他妈妈在打麻将,没怎么管他,他自己玩着玩着跑到水边,掉到了水里,导致现在说话让人难以听清,而且行为举止异于旁人。本来是应该读小学三年级的年龄,结果读到小学二年级上学期老师就不让他去上课了,说是因为他上课总站起来,还经常乱说话,跑出教室和学校,于是便休学在家,整天被关在家里玩手机,也不出门和其他小伙伴玩。后来他妈妈觉得这样也不大好,便找到我妈妈教他读书识字。
他妈妈在豆腐厂上班,每天五点多就要去上班,爸爸开晚班出租车,总是会给他买很多吃的放在冰箱里,然后去补觉,可是他从来都不吃,会去找我们要,狡黠地问:“这是什么?我没看见过,给我吃一口嘛。”我们无奈笑笑,分给他吃,他会很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撕下来像个斯文的小女生吃着,也不说话,妈妈教导他说:“奥子,姐姐哥哥给你东西吃,要说谢谢,知道了吗?不然以后就不给你吃了啊”。
然而后巷左右的居民却被巷子里一股尿骚味弄得满脸不快,因为巷子是一条通道,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免不了受到尿骚味的熏染,便跟他妈妈反映,他妈妈也很尴尬,悻悻地说他自己要去那里撒尿,我也管不动。才发现他家大门旁已经长了一大片泛着尿味的青苔,家里也是隐约着一股恶臭味。
我曾问过妈妈,他家人有没有去给他到医院检查过。妈妈说,那次落水就急救了一下也没去医院,怕是就这样落下了后遗症,但是也没去医院检查过。家里总是堆满了吃的,也懒得去教他识字读书。妈妈也不大懂他家人的想法。
奥子很怕生,不跟其他人说话,坐在我家属于他的小板凳上手指不停的挠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挤眉弄眼露出他那一排黄牙。
后来妈妈教了他四个多月,煞费苦心,才终于学会百位内的加减乘除,但是他的拼音却不论怎么教也不能全部说好。辛运的是,小动作少了很多,跟妈妈会亲近,衣服也不再永远是一直穿着飘着臭味的那一件。后来妈妈说:“以后姐姐来教你认字好不好?”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痛快地说好。妈妈顺势说:“叫姐姐。” “姐姐。”奥子也很爽快地喊我。
我也感到十分欣慰。“以后姐姐教你上课,你要刷牙,把牙刷干净,听见没有?”妈妈又说。
“好!刷牙!”奥子露出两颗黄黄的大门牙开心地说。
夏天的江南,天气总是高温高达三十八度,尽管傍晚凉爽惬意的海风会一阵一阵的吹来,也难消燥热的暑气。汗水总是会打湿衣服,就这样,我开始教他识字了。
电风扇悠悠地吹着,一阵熟悉的味道飘来。我知道这是他昨天没洗澡今天仍穿着昨天汗湿的衣服的味道。我跟妈妈抱怨,他昨天又没洗澡。妈妈说,跟他妈妈说过这个事,有时候他很犟的,就是不肯洗,他妈妈便随他了,舍不得打骂。妈妈也没辙,跟别人说多了,别人也会不开心的,也只得随着去。
妈妈还说,现在算是很好的。以前的时候脸也不洗,眼屎污垢纠缠在一起,鼻子上挂着两条鼻涕,手总是黑乎乎的,我脑海里想了想,觉得有点恶心又有点无奈。
他妈妈也会偶尔来看看他在我家的学习情侣,便跟我们随便聊聊奥子的事。“给老师们塞点红包,不知道三年级读不读的成哦,但是他玩手机蛮厉害啊,会玩各种游戏。”他妈妈自问自答道。
后来妈妈由于工作的原因,不能再教他了。听妈妈说,他又被关在家里整天玩手机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识学到的那些字和算术。
突然想起老家村子里,也有过一个小男孩,两岁时发了一场高烧,由于没来得及治疗,便从此智力低下。他的妈妈在他五岁时患癌去世,爸爸在他三岁时吃喝嫖赌,终于跟别的女人走了,姐姐长大结了婚。只有年迈八十的爷爷奶奶在照顾他,他总是到处走走跑跑,嘴里碎碎地骂骂咧咧。村里人心情好的看见给点东西吃,心情不好的看见他走进自己家里连忙赶走。十一岁那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爷爷奶奶不小心的疏忽,他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叫肖旺的小男生,我读一年级时,他也读一年级。我读六年级时,他还在读一年级。学校里也没人跟他玩,他总是耷拉着两条青鼻涕,浑身脏乱的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吃,别人有时候看到,给他干净的东西吃,他也不要。没人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只知道是校长让他在学校里读书。
后来我初中毕业,看见他也还是在那个小学里读一年级。而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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