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

忍冬

“砰——”                        秦艽被一辆车撞到在地，蛋糕打翻了，奶油撒了一地，洁白的奶油上全是血，触目惊心。

01

阿叶略带忧伤告诉我这一段故事的时候，我刚跑完步。那时候，夕阳将要落下。我疲惫的靠在她身上，眼皮耷拉着，望着远处的山。

她的声音今天苍凉很多，夕阳下，汗涔涔的我竟听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个故事是假的倒也好很多，可是它竟然是真的。夕阳已经消失了，夜，接踵而至。远处的山似乎蒙上了一层纱，若隐若现。我一抬头，月亮已经出来了，只是有点惨淡罢了。

阿叶讲的是她初中同学忍冬的故事，故事不长，请你耐着性子看一看。

那是初三。

早上，忍冬在教室外徘徊了很久。深秋的蕲城早上还是很冷的，忍冬呼出最后一口白气，低着头走近了教室。

教室突然安静了，就在忍冬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后排睡觉的学生被此刻的安静惊醒了，一个个抬起头，眼睛眯着，没看到老师又趴下了。

忍冬极力忽略全班人的视线，凭感觉她走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后，一股巨大的安全感向她涌来，此刻班上渐渐响起了读书声，读书声越来越大，忍冬终于安全了。

她看了一眼最右边的那列位子，目光触及空荡荡第三排的那个位子时，心好像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了出来。

就在昨天下午，最右边第三排位子的主人—秦艽转学了。

窗外是一排水杉，这个时候，水杉的叶子早已落了干净。灰黑色的枝干，一层一层炸开的树皮，她好像看到了树皮的纹理，一圈一圈，在她的心底漾了开来。

是四月吧，她记得那时街道上的法国梧桐刚开始抽出新芽，枝头上全是黄色的星状绒毛。风一吹，星状绒毛落得满地都是。

那几天天气特别好，有风，于是绒毛更是不停的落。

天气有点热，她在公交站台等的有点不耐了。所以一看到熟悉的公交，忍冬就迫不及待的登了上去。上了公交她才发现，今天的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位子了。她走到后门前，扶住柱子，开始打量车上的人。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她右手边靠窗的位子，少年的刘海有点长了，在太阳下，刘海投下的影子遮住了他好看的眼。那双眼，忍冬曾经对视过一次，里面像是藏着漩涡，好似能把人吸进去一样，于是忍冬再也不敢看他的眼了。他好像睡着了，头偏向右边，腿上放着一摞书。依稀能看到最上面写着村上春树等字，忍冬知道他是极喜欢村上春树的。

他就是秦艽，她的同学。

一路上忍冬一直看着秦艽，一阵风吹来，卷着几片樱花。秦艽的刘海也被吹起来了，晶亮的眸子也在看着忍冬。

忍冬一惊，连忙转移视线，她感到双脸在发热，不用想一定很红了。

原来秦艽没睡着，一想这，忍冬的脸更红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也不管到没到站，一看公交停了，忍冬连忙下去了。

那天她走了很长的路，几乎是与黄昏同时到家。

02

四月的风是温的，还带着几分酒意，吹的人星眼微饧，迷离欲醉。

风是从秦艽那个方向吹来的，忍冬半趴在桌子上，腾出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半眯着朝秦艽望去。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搭着一件灰色的开衫毛衣。黑色的裤子一直到脚踝那，脚踝裸露着。他坐在那里，正写着东西，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黑色的钢笔，写啊写。

又是一阵风吹来，秦艽前额的碎发被吹了起来，相似的场景突然让忍冬想起那天公交车上的对视。她的脸立马红了起来，手一放，开始趴在桌上，脸深深的埋在手臂中。

再抬头，同桌阿叶满脸堆着笑，正用一副狡黠的样子看着她。

忍冬吓一跳，脸上的红云还没散去，再看看一脸笑意的同桌，忍冬突然感到很窘，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突然被发现一样。

“哈哈，被我逮住了吧。快说快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某人。”说到某人还特意朝秦艽那里看了一眼。

“嘘，你小声一点。”忍冬看看四周，现在是下课，好多人都在外面，幸好没人注意到她这里。然后就不坑声，低着头玩起自己的手指，表示默许。

“啧啧啧，果然被我猜对了。”阿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然后头靠近忍冬，小声的说:“什么时候喜欢的啊？你怎么会喜欢他呢？他也太安静了吧，一副很冷的样子。”

“我...我...，我喜欢他的眼睛。”

“眼睛?”

阿叶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说:“也不怪你会喜欢他，他长的挺帅的，成绩也好。对了”阿叶突然郑重其事起来，

“据我所知，已经有好几个人喜欢秦艽了。所以忍冬，赶快行动，去告白，不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告白?

这两个字突然在忍冬心里击起了千层浪，告白、告白?

这一想就是半年。

03

进了十月，一切似乎突然变得清淡起来。阳光，蓝天，树叶，一切都是浅浅的。

忍冬喜欢现在的黄昏。

忍冬看到秦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连忙收拾起来，匆匆的和阿叶说了几句话就去追秦艽了。

她跟着他走过了校园，又跟着他坐上了他回家的公交，一直到秦艽下了公交都没鼓起勇气叫住他。眼看秦艽就要到家了，忍冬急得不行，心脏像是控制不住了，一直跳个不停。

“再不喊住我，我可就要到家了。”忍冬一愣，看着前面停住的秦艽。

他...发现她了?

怎么可能没发现，慌慌张张的身影在人群里躲来躲去，本来就对她注意多些，人群里一眼就望了去，如今更是忽略不掉了

看来，还得自己主动。

“从放学就跟着我”秦艽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到忍冬的身后，从她手里抽出那封粉红的信。

“跟了我一路，也没把这封信送出来。”秦艽看了一眼信上的字，又看看眼前脸红，一副不知所措样子的女孩，一下就笑了出来。

“忍冬同学，做事应该果断一点的。”忍冬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秦艽，他...他在是取笑自己吗？

“谁...谁说这信是给你的?”忍冬连忙去抢秦艽手里的信，秦艽一举，凭身高优势没让忍冬抢走。

“不是给我的?那我怎么看到信上有:秦艽启三个字?”

秦艽看到眼前的女孩似乎有点生气了，连忙停止了笑，用一副很郑重的语气说:

“忍冬，我喜欢你。”

好像突然有烟花在忍冬的心里炸了开来，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是睁着眼，一直看着秦艽，一直看，一直看。

第二天，她刚坐上位子，阿叶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她。

“怎么样？昨天告白成功了吗？”忍冬嘴角带着笑，一抬头，秦艽刚好走进教室，他踏着阳光，一步步向她走来。

“哈哈，看你一脸春意，肯定成功了。”

是成功了吧，昨天他还牵了自己的手，把她送到了公交站。一想到这，忍冬觉得手都烫了起来。

04

他们恋爱了

年少青涩的爱，很美好。

秦艽会耐心的给她讲题，不过每次讲题，忍冬听着听着就会走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秦艽。

没当这，秦艽就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拿起手中的笔，轻轻敲一下忍冬的头。

“好疼，”忍冬捂住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秦艽。

秦艽无奈的看一眼忍冬，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他还是知道的。

“注意力要集中，这道题会了吗？”

“不会”

“那你还不好好听?”

“因为你太好看了。”看着一副痴汉脸的忍冬，秦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感到自己的脸有点烫。

秦艽还会在放学的时候，牵着忍冬的手，从那个几乎没有人路过的，两边种着法国梧桐的路上散步。那条路没什么人路过，所以落叶就一层一层的堆积了起来。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出奇的好听。

也许是他们有点高调了，全班人竟然都知道他们恋爱了，连班主任都知道了。

班主任叫过他们，意思大概就是说要以学习为重顺着也批评了一顿。

他们只是听着，那一天晚自习前，天气有点黑。

他们坐在花坛上聊着天，忍冬把头靠在秦艽的肩膀上。

秦艽突然觉得肩膀一轻，他转头，正看到忍冬在看着他，下一秒，他的唇被封住了。接着他闭上了眼，加深了这个吻。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成什么样子?”

突然，一道威严之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忍冬一惊，连忙推开秦艽，一转身，发现教导主任就在他们身后，周围还涌来了不少学生。

完了，那一刻忍冬的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事情果然很严重，教导主任立马通知了他们班主任，第二天还把他们双方的家长叫了来。

秦艽的妈妈特别生气，特别是听到班主任曾经严厉的批评过他们时，更是气得不得了，当场就下了决定。让秦艽转学，为了不让秦艽见忍冬，还在秦艽的新学校租了房子，陪读。

他们是分手了吗？

忍冬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子，不算吧，毕竟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秦艽，分手总要有人提出才算。

05

时间一晃，中考结束了。

七月一日是忍冬的生日，一大早，忍冬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秦艽。

秦艽约她出来，他要为她庆生。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忍冬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秦艽，我好想你。”秦艽一把抱住忍冬，把她紧紧的搂着怀里，他又何尝不想她呢？

好一会，秦艽终于把忍冬安慰住了，轻轻的松开了忍冬。

“忍冬，你先坐在这个长椅上，我去对面买一个蛋糕。”忍冬顺着秦艽的视线看到了对面的蛋糕店，然后点头，坐在了长椅上。

过了好久，忍冬终于看到秦艽提着蛋糕出来了，然后她就对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秦艽也回了一个微笑。

突然，忍冬看到一辆车莽撞的驶来。

“秦艽，小心——”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秦艽被一辆车撞到在地，蛋糕打翻了，奶油撒了一地，洁白的奶油上全是血，触目惊心。

“秦艽——”热闹的大街上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女声占据了，忍冬红了眼，跌跌撞撞的朝秦艽奔去。

“秦艽，秦艽，你醒醒。”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往下落，那一刻忍冬觉得她整个世界都黑了。

“对了，救护车。”忍冬突然转身，朝着周围人喊“快叫救护车啊。”

迷糊中她看到那个肇事者也跌跌撞撞的跑来了，离近一看。

她...她认得她，那...那是秦艽的妈妈。

尾声

秦艽死了

顺便连着她，和秦艽的妈妈也带走了。

这世上，从此以后只是多了两个活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