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这次离开九重天,整整一百年没有再去。因为她快接手青丘的君位。
青丘登及君位,必要经藏剑之礼。这是狐帝白止的意思。
凤九即位,本就年纪小。她必要铸一把好剑才好长青丘的脸面。因此寻料,铸造,锤炼都是费尽心血的。她爹为保险起见,又让她去凡间历练十几年。
等凤九归来,青丘准备凤九行藏剑之礼。
藏剑之礼算是青丘盛事。众仙家久闻当年青丘白浅行藏剑之礼的盛况,也是想见识一下。况且凤九近些年容貌更盛,吸引来的男仙们也不少。因此凤九行藏剑之礼时,青丘人山人海。
凤九在人群找白滚滚,怎么也找不见。迷谷在催她,无法只得转身入剑阵。
滚滚正在折颜十里桃林,骂骂咧咧找衣服穿。妈的,谁能想到变成人的时候是光屁股的呢?不靠谱的师父也不提一句。白滚滚气得要死。
折颜和白真都在青丘的藏剑阁,就是凤九行藏剑之礼的地方,所以十里桃林一个人都没有。
几天前,东华帝君帮他推算到有雷劫将至,怕是要幻化人身和上仙之劫一起来的。东华给他一瓶丹药,对他说句保重,就推他出太晨宫。说是重霖仙官整修太晨宫不易,还是不能让雷劫落在太晨宫。
白滚滚无语,说好拿师父当爹的,现在反悔行不行?叛出师门行不行?
也罢,反正他娘过几日就要承接青丘女君之位。到时候幻化出人形给小九看,也算是贺喜了。白滚滚喜滋滋跑去青丘,刚到地方,天降大雨,轰隆隆有雷作响。
白滚滚心叫:“不好,天雷来了。”
随便找处空旷的地方,赶紧咽下东华给的丹药,筑起仙障。那天雷噼里啪啦就打下来。
白滚滚站立起来,双爪伸向天空,勉力支撑,一会儿转个身,换个方向,让雷落在身上,好劈得均匀些。当然得劈一下换一个地方了!那天雷只冲着一处劈,劈胡了多难看啊!
是以,白滚滚浑身热辣辣,又疼得大叫,也坚持动一动。
三十六道天雷,开玩笑呢,东华帝君亲自上,你信不信也能给他劈出血来?
不管怎么说,白滚滚渡劫成功。他爬在地上,狐狸模样偏偏有种死狗的气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狐狸形慢慢伸长变大,变作一个五六岁孩童的模样。他的脸比旁的小孩子深邃,有着说不出的犀利冷峻。这样的一张脸庞却配上弯弯细腻的眉毛,眼睛圆圆的,凭空添了几分柔软。还没开口笑,脸上便带有三分喜意。端是个好相貌的小仙童!
但此时白滚滚浑身发抖,俯在地上,还是像条无家可归的死狗。
他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费尽力气走到最近的折颜白真的住处。
那雨下得猛烈,天色还暗黑,偶尔打出闪电来也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雨中是人还是鬼。
折颜让白真关窗,白真嘟囔道:“不知哪家神仙在历劫,可别死在咱们青丘了。”
折颜回道:“明天出门看看就罢了,历劫而已,不干咱们的事。”
白滚滚蹲在桃树正要顺着桃枝爬入房内听此言赶紧举手,我!我历劫!
白真“啪”一下关上窗,根本没看到白滚滚。又一阵轰隆隆雷声响起,把白滚滚叫开窗的声音都给碾过去了。
白滚滚气得,你大爷的,搞我是不是!
白滚滚又气又累,在桃枝上睡着了。那桃枝长得密,把他遮的严严实实,所以第二天早上,折颜白真都没发现他。
白滚滚睡了整整三天才缓过劲来。被远处礼乐声吵醒,白滚滚立马清醒过来,小九的仪式都开始了!
他匆匆跳进白真房间找衣服,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折颜的箱子里找到他能穿的衣服。那衣服粉紫色,可爱得白滚滚好嫌弃。罢了,套上再说,总不能光屁股去找小九吧。
白滚滚腾云到藏剑阁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白滚滚忙拉着一个人问怎么回事,那人好脾气一边解释一边恋恋不舍盯着远处剑阵,“哎呀,凤九殿下剑术好生了得,一人破了幻影剑阵,我看上仙中凤九殿下剑术当属第一!”
白滚滚喜得跟自己被夸了一样,说“是呀,是呀!她可厉害了!长得还好看,就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那人觉得英雄所见略同,转头看这颇有眼光的小仙童,只看一眼便愣住了,“小仙友,我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
“嗯?谁呀?”白滚滚好奇地问。
不等那人回答,狐帝白止便开始宣读祝祷词,品阶低的神仙皆跪下。
于是那人忙跪下,不再答话。白滚滚不明所以也连忙跪下。
一会儿礼成。狐帝宣布凤九即是青丘女君。众仙起身祝贺道喜。
白滚滚急忙往前挤。哪知,司命奉东华帝君命率领太晨宫属官送凤九一副千里江河图。
凤九行礼收下。
台下众仙顿时炸了锅,天哪!千里江河图,是东华帝君昔日征战时所用的战图,这东西天上地下只此一份,天君都不曾得见,偏送给了青丘白凤九,一介上仙能有此殊荣?
白滚滚趁着众仙议论时,挤出人群,冲着凤九大喊:“娘!娘!我在这儿!我是滚滚,我能幻化人形了!”
说着跳上台,抱住凤九。
凤九细细看白滚滚,既惊且喜。抱着他亲两口。母子都高兴得不得了,自然没注意到逐渐鸦雀无声的众仙家。
连宋今日陪着成玉来看热闹,这会儿也给震懵了。那一头银发的小仙童是谁?!
白滚滚突然感觉到周围寂静下来,转过身来看,又看看坐在上位的狐帝狐后、凤九爹娘、白浅等人,他这一转身不要紧,众位神仙更是跟吃了啞药一般。
众仙家懵了:这脸这头发怎么跟东华帝君这么像!这是怎么回事?谁能来说说?
太晨宫拿着同心镜看的东华帝君,“咣当”!同心镜砸在地上。东华帝君转瞬不见了。
连宋小声说:“不好!今日要出事!”正要起身缓和局面。
沧夷神君先一步踏出来,朗声道:“今日,凤九殿下喜登君位,沧夷特令我母族最灵秀的雀娘编了一只舞,为凤九殿下庆贺。”
凤九这会儿反应过来,脸色发白,紧紧握住白滚滚的手,勉力强撑。
狐帝白止听沧夷此言,马上接道:“多谢沧夷神君美意,那就请雀娘上台,为大家舞上一曲,让大家饱饱眼福。”说罢,给凤九爹使眼色,带凤九下去。
雀娘领着一群年轻貌美的舞娘,翩然飞上台,开始伴着轻快的曲调跳起来。可惜,这曼妙的舞姿皆到不了众人眼里。
沧夷担忧地望着慢慢走远的凤九。凤九,你该如何自处啊?我又该怎么帮你?
狐狸洞中,狐帝狐后面前,哗啦啦跪下一片大狐狸,外加一只小狐狸。白真不服气还要理论两句,折颜捅捅他叫他识相,于是也不情不愿跪下了。
狐帝沉吟片刻,说:“我久不在青丘,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谁来说说是怎么回事?滚滚不是凤九的养子么?”白滚滚的事,当年瞒得严实,且白滚滚不是白狐也不是红狐,白止以为是九尾狐的旁支血脉。
凤九爹赶忙磕头认错:“是儿子骗了您,是儿子太护着凤九才骗了您,已然铸成大错,求爹责罚儿子。”
白浅赶紧跪走向前:“是女儿一时心软,但当时凤九不生下这个孩子也活不成了,爹,都是女儿的错,罚我吧!”
白真梗直了脖子说:“有了就有了呗,又不是养活不起,谁敢来造次试试!”
狐帝气得,抓起杯子就要砸白真。折颜忙拦住,赶紧将当年的来龙去脉讲一遍。
狐帝气直了眼,粗声粗气说:“你就护着他吧!”
凤九也拉着白滚滚,磕头认错。白滚滚眼里含着泪,说:“你们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错了?我千辛万苦历了雷劫就赶来,怎么就错了?我被生下来就错了是不是?”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沉默。是啊!孩子有什么错?他什么都不知道。
凤九听白滚滚这么说先受不住,眼泪夺目而出,紧紧抱住白滚滚说:“你没错,是娘不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狐后看看狐帝脸色,忙叫众人起来说话。
狐后轻轻拉过白滚滚,给他拭泪,对他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青丘的子孙,一辈子都是,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但这件事比较复杂,你在一旁慢慢听就好了,你是小孩子,不必管大人的事,懂么?”白滚滚似懂非懂,点点头。
狐后见他生的钟灵毓秀,心下已十分欢喜他。青丘素来是爱护幼崽,没有因为大人的事怪到小孩子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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