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古刹地界,天地冰封。茫茫雪域,了无生迹。
《山海经》有记载,又西三百里,曰阴山,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蕃泽,其中多文贝。
奇异怪诞之地,但见天地苍茫,一黑衣女子伫立在冰天雪地里,吹一口骨笛,笛音荡然,杳至百里。
霎时,天际如撕开一般,暖阳普照,墟里烟雪,依依撤去,但凭音波传至,空间变幻,四方景色迭起,如一副宏伟壮丽的画卷,缓缓铺展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百丈高的棂星门,从虚空中庞然显现,矗立在这方世界的中央。
它材质瑰丽无比,以龙宿左角为天门,以门形为窗棂,两侧石柱上都篆刻着神秘的符文,因法阵被激活、门户大开的缘故,符文在绽放异彩。
久不见族人前来接应,黑衣女子百无聊赖,带着昏睡的昭明太子,来到一处宝地。
眼前高山飞瀑,流泉相映成趣,花草点缀其间,朱果遍地。
这些花草皆非凡物,尤其是那朱果,也惟有名门隐族,可培育出来。在修仙者眼中,朱果有培元固本,筑基之妙用。若是流入苦境,将是无价之宝,延年益寿不在话下,更能起死回生医白骨。
“这些朱果已近百年,其功效应该不差,若是超过百年,凡人将难以消受,就不知道这呆子能否消化。”黑衣女子不假思索,摘下一颗朱果,欲给萧昭明喂下。
那朱果鲜红欲滴,晶莹剔透,在摘下的瞬间,灵气骤然下降,缓缓开始消融,当入萧昭明嘴边时,即化为晶莹果液,流入他腹中。
朱果炼丹入药为佳,可提升修者元气,若直接吞食,效果甚微,但对伤势恢复,却有着莫大滋助。
“妍儿,就是医术高超,哈哈。”见男子吸食朱果灵液,黑衣女子松了口气,不由自夸几句。
但女子又觉得不妥,至于是哪里不妥,她也不知道个所以原来。她自作主张,将昭明太子带回族内,贸然改变其体质,不知家族是否怪罪于她,跟自己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她终于说服自己,不论如何,她可是救了殷族的姑爷。
“好慢呀!”
等待的时光里,黑衣女子嘟囔着嘴,拿着骨笛蹲在地上,不时敲打男子几处穴道,魂不在焉,自言自语。
若是萧昭明还清醒的话,一定认为她是话唠少女。
少女无所事事,对昭明太子观察许久,朱果终被萧昭明吸收后,总算有了反应,不然一直躺在那里,少女也觉得瘆人。见萧昭明动弹了几下,周身血光艳艳,她才不至于失落,并听到男子发出一声“呵”的声音,他似乎十分痛苦,又十分享受的样子。
血光艳艳,看起来固然恐怖,实则是生命之能,那是朱果没被完全吸收的体现,随即男子口中呼出五废之气,犹如五色火焰。
火焰离体三尺,聚拢为花,却不长久,旋即消散天地。古来修者,内蕴五宫,与五行契合,可演化神通,是为修真伊始。
凡人乃阴之所生,最为污秽,又因饮食五味太过,使五宫灾起,长久食之如毒,终噬自身而亡。五废之气离体,是人脱离凡躯的第一步,象征着萧昭明正式步入修者之列。
“内蕴五废之气,已然排出体外,洗髓将进入最后阶段。”见萧昭明无碍,黑衣女子嘘了口气,等着族人前来接应。
女子心中忐忑,将外族之人带回族内,是为大忌。可南梁萧氏有一物,关乎九州命脉,她难以做主,故而带回昭明太子,请示族中长老。
当下无人之际,女子遂想起昭明太子对她发怒的场景,心中不由莫名,多看了萧昭明几眼,但想到被人骂作妖女时,手中骨笛不由在萧昭明的脑袋上,重重敲了几下,反正有朱果养着,根本不会发生意外。
笛音传信许久,隔着老远,女子终于看到有人从巍峨棂星门中走出。
最先走出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眉宇间透着不凡,穿着银色月袍,那月袍以特有的银蚕丝所制,极为坚韧华美。
紧随老者身后,是几位年轻男子,个个身穿月袍,唯一与老者不同的是,几人月袍并无云纹。
女子急忙丢下昏睡的萧昭明,向几人飞去。
老者为殷徽子,是殷族三大族长之一,擅长丹道与锻体术。见到少女,殷徽子顿时神情喜悦,笑着询问道:“妍儿,此行可否顺利?”
老者仙风道骨,但见到女子仙气顿失,眉眼间难掩慈爱,三名青年看在眼里,耸拉着脑袋,神情沮丧,觉得老头太偏心。
名为殷妍的女子,古灵精怪,不时向着三人扮鬼脸,三人作捶胸顿足状。
“哎!英明神武的妍儿,此行可谓崎岖,为了吃烤猪,被野猪精追了一天一夜,最后野猪精被我彻底感化,它自断双脚,含泪为我烧制了世上最美味的烤猪蹄,看它诚意十足,我便收了这小跟班,最后险些成了山大王。”殷妍时而叹气,时而欢喜,说至深处,癫喜若狂。
只有老者知道,她此行带了不少朱果,才使那些精怪心甘情愿地臣服。
“那头野猪精,明明是迫于你之淫威,那来的感化?”殷未沫讽刺,当即拆台道。
殷未离不甘落后,随后补刀:“什么?你居然甘与妖怪为伍,还给它当打手。”
“最重要的是,你居然给妖怪当山大王!”殷未箫痛心疾首。
三人瞬时打闹成一团,对这最小的妹妹,甚是无语,有些恨其不争。
“除了烤野猪,你还做过什么?”殷徽子眉头跳动,询问道。
可殷未沫三人并未消停,殷徽子万般无奈,以法术下了一道禁制,让三人难以动弹,算是略以小惩,他们终是安分。但殷妍肆无忌惮,更为离谱,更为过分……
“除魔、降妖、打鬼、还有去过苦境的闹市……”
“讲重点!”
“哎呀呀!太多了,一时讲不完呐。”
听了殷妍的一番回答,殷徽子顿失了七分仙气,不由吹胡子瞪眼。
殷妍也是闹够了,看着三位兄长吃瘪,心下窃喜,她都想好了如何浮一大白,然后找个洞府,睡上三天三夜。可细想起来,这一路上若非不是以朱果打发野猪精,让它成为小跟班,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毫不费周章。
经过这些小插曲,她总算从太子府的惨剧中走出,并道出实情,“回禀玄祖,侯景因魔人相助,已攻陷建康,梁武帝不知所踪。太子府内,殷盈与三个女儿受萧昭明之命,而自戮殉国,逃出建康前,萧昭明将府上仆人尽数杀害,为其妻女殉葬,待我离开建康后,萧宇身上的魂印被人抹除,便失了那萧宇去向。”
殷妍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迫于族规,她亲眼目睹数百鲜活的生命,被士兵圈在一起,屠戮殆尽,最后与太子府被付之一炬,她中途可是数次闭眼并捂住耳朵,如今再道来,仍觉悲凉。
看来此行对妍儿触动很大,殷徽子看在眼里,只是叹了一口气,当听闻殷妍失去萧宇音讯时,他心存疑惑,本族特有的魂音探灵,除了族人,外人无人能解。它远比一般巫蛊之术,在目标身上寄下魂音,千里之外,以玄笛引魂,犹可感知。
但妍儿突然失去萧宇之方位,而不自知,极有可能的是,这位萧皇孙手中,有着神秘瑰宝,可隔绝天机,并阻止一切外因寻迹,不可占卜,不可寄音探魂。
“苦境真是从未太平过,如今魔族蠢蠢欲动,势必为封印而来。”殷徽子沉思了片刻,遂又蹙眉问道:“你是不是把昭明太子掳来了?”
“嗯。”殷妍低声回应,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太爷爷怪罪。
不想太爷爷并未怪罪于她,只是让她将昭明太子带来,说有话问他。在殷研离开后,殷徽子将禁锢的三人放出,几兄弟瞬间老实不少,皆站在他身后,默默无言。少倾,殷妍乘羽舟而来,将骨笛交与曾祖,见到祖器回归,殷未沫几人瞬间躁动起来,但在曾祖冷眼扫视之下,瞬间没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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