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憨今年50岁,本应该是在家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年龄。
大憨出门打工是头一次,和他一起来的同村村民都比他年轻。
工地上的活脏但不累,挣的钱还算可以。用大憨的话说是“在家乡像我这个年纪的又没有技术挣不了这么多的钱。”
九个小时的工作总算结束了。吃完晚饭,简单的洗了洗,大憨独自坐在床上,抽着用从家里带来的烟叶卷的烟,不时烟头上还会有火苗冒起。不一会不到二十平米的简易房里烟雾缭绕,一股能呛死人的烟油味弥漫开来。
“憨叔,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受这罪干么呀。”我刚洗刷完毕,半躺半坐在床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准备和家里人聊上两句。
我虽叫他憨叔,他比我也就是大上四、五岁,街坊背份。
“唉!什么法呀!”憨叔猛抽了一口烟,长长地叹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刚哥两个儿子,最小的才三岁,大的刚上小学。睁开眼就得花钱,以后还要买楼,娶媳妇,得多少钱啊,我和你憨婶子一年不比一年,有个病呀灾呀的哪儿不需要钱啊!就他自己干活挣钱,浑身是铁能打出多少个钉”。憨叔说完站起来,不经意地用右手在头上胡拉了几下。“解手去,回来睡觉”。
不知不觉大憨来工地半月多了。一切顺利,一日三餐,三饱一个倒。
说起大憨,在村里也是个文化人,八五年县知名高中毕业。由于家庭条件不允许,没有继续复读。学习成绩不如他的同学复读了一年大部分都考上了大学。这也是憨叔自己说的。
今年的冬天特别暖,都快阴历十一月啦,天津工地上的工人都还没穿棉衣。
憨叔每天起的很早,照例上厕所,刷牙洗脸。临出宿舍用手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到起床的时间了。吃饭后,我跟着憨叔一起去了工地。
依旧是好晴天,多少有点北风,不算太冷。就这样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我们是跟邻村的人一块来的,干的是工地上最没技术含量的工作。憨叔的一句话很正确,“零活,不管怎样能挣到钱就行”。
我们几个人收拾木工用过的木方子,就是把乱七八糟的木方都摆放整齐,一堆一堆的,然后用塔吊吊到不碍事的地方去。木方子上有不少铁钉直直的钉在上面,反面露着几公分的钉子尖,很是危险。憨叔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累了,和憨叔说了一声“我去解手”,便不见了踪影。快到下班的时候我从工地的一个角落里出来,去往刚才干活的地方,怎么也找不到憨叔他们了,“怪了啊,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啊,难道改点了吗”。我正琢磨着,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来一看,是负责我们这伙人的一个小班长,我慌忙想解释一下,他到是先说了句话,把我吓的半天张着嘴没说出一个字来。大憨的脚被钉子扎了一下,现在在工地的医务室包扎,你赶紧去看看,下午就别上班了,在宿舍伺候他,照样记工。“啊,啊”,此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了。他说完我就拔腿向医务室跑去。
今天是憨叔扎脚第三天,我每天给他打水,打饭,扶着他上厕所。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其余时间就是在屋里玩手机,到是很清闲。
这天中午饭后,依旧是我和憨叔两个人在宿舍。憨叔抽着烟,眼睛死死地看着我,开始我到没在意,玩着玩着手机,我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睛,觉得他想说什么似的。“憨叔,憨叔,我连喊了两声,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边去,告诉我,我扎脚那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知道憨叔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就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那天可能是没睡好觉,浑身没劲,有些累,跑到没人看到的地方躲清闲去了。”
憨叔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着我的头,呆了好大一会才说了句话。“咱是用双手来挣钱的,不是动歪脑筋来骗钱的,这样不好。”
一大晌我俩就这样干坐着,谁也再没说一句话,宿舍里的空气也像死了一样,闷的我喘不过气来。还好,又过了几天憨叔的脚好了,能干活了。我终于解放了。虽然我这几天没干工地上的活,可我的头太累了,又像是大了许多,又像是缺氧,难受死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憨叔的那句话,在那个暖和的冬天。
“我们是用双手来挣钱的,不是靠动歪脑筋来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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