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荣耀

亡者荣耀

夜空是纯黑的，显得月亮特别亮，就像一只眼睛在盯着这片大陆一样。

李白举着酒杯，踉踉跄跄地从草丛里出来，遇到了正在用短剑叉着一条鱼烧烤的花木兰。

何故隐于草丛？木兰问。

李白说：思考。

有何结论？木兰给李白递过去一杯酒。

李白说：此生休矣。攻防两阵之间，往复死生无限。生而无忧，死亦无惧。不悲不喜，于死何异？

木兰吃了一口尖刀上的鱼肉，往远方那座水晶之城发出的光茫看去：结局虽定，而过程异也，生命终于一点，而过程发乎万象，人之一言一行、千遭万遇，皆不相同，命运之义即在此进程啊。

李白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好个命运之义！我等生命皆困于此小天地中，外有大世界而不见，此等历程何义之有！

木兰重新给李白倒了一杯酒：何处是内，何地为外？你我皆不知，若大陆之外还有天地，天尽有天、外又有外，何处是尽头？命有崖而识有限，汝应安于……

没等木兰说完，李白愤愤的说道：无限之限，无人可知，而天外之地吾已知悉，既知则再不可自欺也！

木兰自己喝了一口酒说道：汝不曾亲见，何以确定？

李白默然。是啊，我为什么就知道了呢？为什么我的梦中会有外面的世界呢？为什么我就那么肯定梦中的世界就是存在呢？我用什么去证明呢？

木兰见李白沉默，再次把酒递给他：真与假、虚与实，你我皆无法区别，唯信与不信耳。干此烈酒，归于当世，以战立丈夫大义，以胜证王者荣耀！

远处响起了一段悠扬的琴声，仿佛穿透时间自远古传来。

渐离兄抒意怀幽矣。木兰说道。

天色渐深，暖红的火光应在木兰和李白的身上，跳动的火影在他们脸上画出阴明。

这琴声如此真实，打得李白全身毛孔洞开。他来到河边用双手捧起一口水，月亮在手中的水间荡漾，就像眼睛一样。李白慌乱地把手一摊，水落有声，月消无形。

此时草丛中突然闪出一个蓝色的影子，三串银白色的铁羽朝他们飞来。

木兰瞬时轻身逃开，李白一个跳跃进入旁边的草丛，定睛一看，来者是诸葛亮。

只见对方也立马跳入草丛，同时再次放出三串铁羽，其中一串正穿李白胸口而过，血溅草叶，李白应声倒地，此时木兰已来到诸葛亮的身后并用大刀朝他劈去，但诸葛亮一个轻功跳开。

李白此时感觉到一阵汹涌的内功力量对准了自己，他感到大事不妙，立马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围绕自身挥舞长剑，在四周形成了一道剑气屏障，正正挡住了诸葛亮的元气攻击，冲击波打在地面激起一阵狂沙，待风沙散去，诸葛亮已消失无踪。木兰本想追上去，但看到李白身负重伤倒在地上，还是折了回来。

伤如何？木兰托起李白的头。

吾……吾见长安城矣。李白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

又胡言，来，回泉疗伤。木兰挽起李白的手臂。

不，我愿留于此刻，看贵妃之微笑、面盛世之宏伟。李白推开木兰，伸开四肢躺在地上。

酒后梦境耳。木兰说。

非梦，记忆也。李白说完大笑起来，手臂指着四周乱舞：所谓尔虞我诈、誓死拼杀、丈夫大义、胜利荣耀，尽皆虚幻，此方为梦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撼地狂笑从山野深处传来。

主宰！木兰警觉的说道，她往那个远古深渊的方向望去，看到主宰的龙头顶着天空正朝这边缓缓走来。

当所有人都沉迷在剧本中的时候，只有你看到了真相。主宰的声音犹如带着强烈的电流，让草木震动、皮肤发麻，它移动着蛇身，很快来到了李白的身边。

非吾见之，其自存自现耳。李白说。

此时，诸葛亮、庄周、妲己、程咬金、李元芳、后羿、老夫子等人听到了主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全部集结到了河边，如饿狼一般朝主宰扑来。

此时时间突然停滞，风不动草不动水不动，人亦不动。

你看看这些人，主宰说，他们几百年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但他们不会承认这个现实，他们要在这里活下去，所以他们选择相信这个世界。这里的荣耀只属于这些亡者。在这个剧本里，不是对就是错、不是强就是弱、不是生就是死、不是赢就是输，一切都是二元的，所有的意义都是正反的互相定义。

此时时间恢复了流动，所有人的脚步踏在水面荡起一阵杀气乱溅的水花。

你不需要被这个剧本定义，我送你一程。主宰说完张开巨大的獠牙，朝天空发出一阵狂吼，向李白咬去。

不——！木兰大喊。

李白的视线瞬间被主宰口内的黑暗吞没，他看到黑暗中有个圆形的淡黄色亮光，这个亮点不断靠近，李白认出这正是天上的那轮月亮。月亮继续向他逼近，直至覆盖了他目之所及的所有视界，他这才明白那月是穿透黑暗的一个孔，就像房间中的一扇窗户。接着这个窗户变成了他双眼的视野，他看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个扁方形的小盒，盒上是他所生活的王者大陆的画面。

他在盒子上移动着手指操纵着自己，刷兵抢怪进攻杀敌，再也想不起长安的记忆。

（完）

2018.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