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人皮的妖

“有大妖四处作乱，为祸人间，残忍无比……”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着类似的流言蜚语传播着。

“妖怪在哪里，长什么样，看我来降服它！”有捉妖师义愤填膺的挺身而出。

“它们已经降临到了人间，并且还幻化成了人类的样子，肉眼无法分辨丝毫。”有知情者提供情报。

“怪物吞人魂魄，吸人精血，并且每当吞食了一个人后，还会化成那个死者的样子，很多人遇难后，死相也都极其惨烈。”也有死里逃生的受害者惊魂未定的补充道。

而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感到了毛骨悚然，生怕自己所熟识的亲友，在毫无觉察间，便被某个怪物取代了。

一时间，整个城镇，都闹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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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用担心，它们只是化成了人的样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但和真正的人类比起来，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的。”

有声音从议论纷纷的人群外传来，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给人一副苍凉迟暮的感觉，实在是很难令人信服。

“怎么可以区分出妖怪和人的差异呢，请老伯为我们答疑解惑。”依然有人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态度，担忧的向老者问出了心声。

老者本来都转身走了，可闻言后却又顿住了脚步，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很多人也都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呼吸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妖怪之所以称为妖，是因为它们没有任何的感情，比豺狼还要冷血，而且也不会为任何的事物而伤心，它们仅把人当成圈养的食粮。”

老者的眸子瞬间暗淡了几分，甚至还从他身上流露出某种悲意，这更令他显得苍老了不少。

“至于如何分区人与妖，光从表面是很难看出端倪的，他们化成人形后，言谈举止都与常人无异，学习和模仿能力更是强得离谱。”

浣渭微眯起了眼睛，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说道:“唯一的破绽，即便他们幻化成了人形，也依然不会具有人类的记忆，所以只要问一些罕有人知的事情，它如果答不上来，那便是’妖’。”

周围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脏也不由得加速跳动了起来，那似乎是因兴奋所致，又似是答案揭晓后所带来的震撼。

“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需要向一个江湖骗子讨教，你们可真是愚不可及啊。”

正当大家都在感谢涕零的时候，一道颇为刺耳的声音忽从远处传了过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经过每个村落时都是这派言辞，然后等人们陷入恐慌后，你再出言宽慰，并且顺势索要好处，这一段路下来，你定赚到了不少盘缠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大多数人都已醒悟过来，原来这个老者只是个神棍，专以散播谣言，制造假象维持生计，索性有人提前识破了他的伪装，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浣渭一点也不怒，甚至依旧一脸从容的模样，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后的气急败坏。

“老朽记得你，在数月前，你还曾沿街乞讨，我于心不忍，便将仅余的干粮分给了你一半，谁知今日你竟然恩将仇报，污蔑于我。”

“无论你如何泼脏水，老朽都始终坚信，智者从来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孰是孰非，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浣渭语露无奈状，颇有一种心里有苦，却说不出的苦涩之感。

“人有救蛇心，蛇却有伤人意，此中因果纠纷，不提倒也罢。”

众人全都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该信何人之辞。毕竟两人皆信誓旦旦，特别是老者的言谈举止，一点也不做作，至少比邋遢落魄的后者胜出好几筹。

而且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有什么可图的呢，这般年岁的老人，早已看破了红尘，看淡了生死，心肠能坏到哪里去呢？

“少在这里博取同情，我可是一路从东都跟着你过来的，为了不被你察觉，我伪装成商人，扮演过书生，甚至连乞讨者都当过。”

衣衫褴褛的青年此时挺立的笔直，虽然脸上依然布满了泥垢，但却和之前宛如判若两人。

“你一路走来 ，一路散播有关妖怪在人间作乱的谣言，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却被你讲的惟妙惟肖，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真相的话，说不得也要被你绕去了。”

浣渭似是来了兴趣，“如此说来，一切都是你伪装的喽，嗯……符合妖人的部分特征。”

几个胆小的乡民，立刻被吓的腿软了，嘴里还惊呼着：“什么，他是妖人！”

“我就说此人来者不善，一来就往老先生身上乱泼脏水，言行举止皆很怪异。”

江锦发出了一声冷哼，随之拿出一块黑色的令牌，面色也变得凌厉了几分。

“吾乃七巡刑捕，一切言语的庇佑，皆视为此僚同谋。”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几乎都被震慑住了，不敢轻易吱声。

“吾目前在执行朝廷密令，民间四野关于妖人作乱的谣言在短短数月间，就已经弥漫到各个角落，恐慌也已经深入人心，人人都开始自危，这样下去，国家内部矛盾会日益渐增，给乱臣贼子制造可乘之机。”

“希望诸位不要继续执迷不悟受恶人蛊惑，愚昧无知本没有错，但如果在得知事实真相后，依然煽风点火，那就按助纣罪论处。”

只见每个人都面露吃惊之色，怎会想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讨之人，会有如此尊崇的身份。

刑捕，乃是朝廷特设的一个职位，他们通常隐匿于市井中，据说如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会隐伏一辈子而不出世。

而七巡也意味着，他可以行使七种权利，其中一种最为令人畏惧，碰上棘手事件，他们可以先斩后奏，也就是说，可以无视朝廷条律！

浣渭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似也很讶异，这个跟踪了他一路的落魄青年，竟还是个官差。

“吾现在将以恶意散播谣言罪，将你逮捕，现如今罪名明确，证据确凿。如若依旧企图反抗，将格杀勿论！”江锦的话语下，透露着森然的杀意。

“你就这么着急定罪于我，难道不用问我起因如何，或是否经人指使么，这么草率的缉拿老夫，似乎不合乎情理吧。”浣渭淡淡的回应。

“传谣、造谣者，理应就地格杀，吾念你年岁已高，特为你法外开恩，从轻发落，你应当该知足了。”江锦大义凛然的说道。

一旁的群众，全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眼神中皆流露出复杂之色，毕竟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他们也不敢掺这浑水。

“你说我是造谣，倒是拿出证据来，万一事情是真的呢？那也只能说明你这个七巡刑捕不称职，真假不分。”

浣渭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随即话锋一转，声调也随之拔高了几分。

“说不得，你这个七巡刑捕才是假的呢！”

江锦不禁怒极反笑：“呵呵，真是有意思，我也不是没跟你们这群传谣者打过交道，没想到竟还有你这种诡辩的奇才。”

只见他突然上前一步，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浣渭身前，手上也突兀的多出了一物。

那似是一层仿真的人皮，质地粗糙，通体黝黑暗无光泽，或者称为“人脸面具”更为适合。

反观前者，樱唇微启，似想怒言厉喝，却后知后觉，脸上的面具已失。只得气鼓鼓的，用带着些许雾气的眸子望着他。

“呦，没成想是个女子啊，怪不得总觉得身形与气质不相符。”江锦不无调侃之意，但神色却比之前凝重了几分。

“唉，真是让人难办啊，这样漂亮的人儿，杀了也着实可惜。”江锦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样子。

“不如这样吧，只要你将上面的团伙给招供出来，我就对你酌情处理。”

“……我没有同伙，而且我所言也句句属实。”之前沙哑沧桑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呢喃，仿佛能沁人心脾。

“撒谎可不好哦，再者说，我一路寻你至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回应我？”

“况且我掌握有重重证据，你百口也莫辩。不如你从实招来，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江锦声音很柔和，似乎自从得知了对方是个女子后，态度就开始发生了转变。

也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人能免俗。

“你不是尾随了我一路么！还想让我说什么啊！”浣渭此时一副埋怨的神色，脸上还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晕，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面纱被揭开，羞怒所至。

“你要知道刑捕是允许动用私刑的，为了达到目的，我们可以不择手段……”江锦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眼中似在不经意间透露着炽热的光芒。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听话一点，最好别挑战我所能容忍的底线！”

浣渭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抬眼望去，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刑捕”。在与他目光短暂的接触后，就迅速别过头去。

为什么呢？他的目光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简直比耀阳撒下的余晖还要夺目！

“我亲眼看见的，真的有妖人，而且不只一个……”

浣渭秀眉微皱，气息显得不是很平稳，似乎是记忆中的某些前段，在她心中留下了浓厚的阴影。

“东都那个包子铺的摊主就是一头猪妖，还有铁匠铺的铁匠是个牛头怪，还有好多奇形怪状的妖人……”

“真是劲爆的消息啊，我挺佩服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我勉为其难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不知何时，江锦手中把玩着一柄银白色的短刃，在空中划过优雅的轨迹，分明动作很是缓慢，可却仍然有锋锐的破空之声响起，这着实令人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