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硝烟里放不下一张宁静的书桌,也不曾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1938年1月中旬,根据国民政府指令长沙临时大学迁往昆明,继续南渡。
师生分三路赶往昆明。
第一批走水路,体弱不适于步行的男生和全体女生共计600人,分批经粤汉铁路至广州取道香港,坐海船到安南海防,由滇越铁路到蒙自昆明。
第二批乘汽车经桂林、柳州、南宁取到镇南关进入河内,转乘滇越铁路抵达蒙自、昆明。
第三批为“湘黔滇旅行团”,由290名学生和11名教师组成。一路经湘西穿越贵州,翻山越岭,夜宿晓行,跋涉1600余公里,日夜兼行68天,约1300公里,至昆明。
令人欣喜与振奋的是,湘西土匪之猖獗世人皆知,而旅行团一路平安。在民族大义面前,选择了正义。
68天的长途跋涉使师生们真正走出了象牙塔,进入到书本之外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一路上师生们拜访苗寨,调查社会与民众生活,切身感受到国家经济的落后与百姓生活的艰辛。随行的教授们就地取材,边行路,边上课。
袁复礼教授结合湘西、黔东一带的地形地貌,讲解河流、岩石的构造形成,以及黔西熔岩的地貌和地质发展论。闻一多指导学生收集当地民歌民谣,研究不同民族的语言,并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进行写生。北大化学系教授曾昭抡,更是令人敬畏。每天自清晨走到傍晚,不走小路捷径,而是沿盘山的砂石公路走,每当休息时就坐下来写日记。当学生们披着星光走了二三十里路时,曾教授已经坐在路边的公里标记石碑上写日记了,他至少早起一两个小时。
在整个旅途跋涉中,旅行团师生们写下了一本又一本日记,观察心得和画作,学生钱能欣到达昆明后,将自己的旅行日记整理成《西南三千五百里》一书,然后由商务印刷出版社发行。歌谣采访组学生刘兆吉将收集的2000多首民歌汇集成《西南采风录》一书,为当地的历史文化流下了丰富的史料。护校队员查良铮,也就是后来著名的诗人穆旦,创作了名动一时的《出发》、《原野上走路》等“三千里步行”系列诗篇。
本是逃难式的南渡,却走出了一条中国学者自强不息,追求进步的康庄大道,这是中国文化的脊梁,亦是“刚毅坚卓”西南联大校训的写照。
行走与写作都是动词,行走是身体的远行,写作是思维的远行。
2014年,我带三年级,学生9岁。暑假时,第一次带他们远行台湾研学。天气湿热,酷暑难耐,我只把心思花在照顾他们上,得空会做些记录。十天的研学,只在QQ上写了三篇无人问津的研学日记。
南渡,不只是南渡2015年冬季,厦门研学,我们再次出发。这次学生人数超过了100人,压力也空前之大。平安带团是第一要务,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在学生安睡后,抱着电脑坐在酒店大堂蹭着网络写研学日记。每天一篇,在凌晨时分发布在微信上与家长互动,使她们安心。后来无论多晚家长都守着手机等待研学日记,致使我压力感爆棚,同事笑言:我是给自己挖了坑。虽有些后悔,却也无奈,硬着头皮坚持写。一周研学,八篇日记,一万多字助我顺利带团。后来,学校的微信平台推送了我的文章“游学吧,少年”。(那个时候,叫游学。)我也第一次尝到了文字带来的力量,自此,也颠覆了我“文章靠百度“的自嘲。
南渡,不只是南渡那两年写研学日记的老师少,我写,纯粹是为了方便与家长互动,减少一些无为的消磨。现在再来翻阅这些日记,些许羞涩,些许庆幸。羞涩于流水帐似的日记,文字功底欠佳。庆幸于走过的足迹有迹可寻。
南渡,不只是南渡一段又一段“南渡”路,走的不仅仅是路,也走出了中华民族精神文化的命脉。
南渡,不只是南渡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别离,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冬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城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还燕碣。
(西南联大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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