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天幕尚微蓝的时候,一个人坐到书房的窗前,得享片刻的孤独了。
其时虽不到六点,世界已经开始运转了。世界从来没有停止过。
呼呼的机器声,不时传来的一声鸣笛,眼睛一瞥,一辆轻轨长蛇般簌簌游过。
每天晚上,一天的繁琐堆积下来,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细想想,总不知这一天做了什么。但又好似发生了许多事情,脑子都装不住了,要溢出来。
我读过几本早起的书,比如一本书叫《四点起床》,书的内容,恰如其名。
早段时间混写作班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践行四点起床。我觉得他们都是疯子。平凡如你我,有那么多大事需要不睡觉来做吗。
但如今我明白了,早起的这段时间,不为了做成什么事,只为自己在复制粘贴的无趣日子里,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点自由。
算起来,我做现在这份工作,再有两三个周,就足一年了。时间可真过得太快了。
一年以前,我尚觉自由太多太宽阔,几乎无法承受。一年过去,我又开始哀叹自由之难觅了。
最近这几个月,如果说我有一点点领悟,那便是“坚持”的要义。
读过很多讨论“坚持”等等的书,半点也没有践行。忽然之间却懂了。坚持,并不因为某种神奇的规律做法就能做到,坚持,几乎只需要做到一点,成败也只在此一点——那就是,有没有足够的,真正发自内心的动机。
从前我尝试早起,尝试运动,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动机,其实我没有。
我做运动,目的是希望身体变得更好,可这目标既不清晰,也不可见,在肉眼可见的躺沙发玩手机的诱惑下,它很容易就被抛诸脑后。
窗外几乎是一瞬间突然亮了许多。一点道理也不讲的。
我想着,若能做到持续早起,我便可以在早上的一个半钟头——最好能扩充到两个钟头——在这段时间里做完这一天我最想做的事。如此到了晚上便只管休闲娱乐,整理生活,不至拖着疲惫的身体追问自己我这一天都做了什么?搞得自己压力重重。
人和人是不同的。到了这年纪,我才终于决定正视这件事,接纳甚至发展我的不同。
我需要孤独。这听起来很操蛋,然而我此刻再真诚不过了。当我孤独的时候,我才能与自己对话,与天地对话,我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之为我的意义。
这才又过了几分钟,天光已经大亮了。
此时窗外的一切,笼罩着一团泛黄的浑浊的光,好像加了一个复古滤镜,又如最近各地泛滥的洪水。浑浊的黄,和着泥沙的气息。
原来天地间的一日就是这样蓄谋了一整个夜晚,突然之间就开了场。
像所有人生的展开一样。
如果这一切真是由神控制的,这位神为何不让天空一点一点亮起呢?大约是当值了一夜,太累了,想要早早下工吧。
而人生的收束呢?竟可以比开始更草率。
好友的父亲,前日清早突发急症送到医院抢救,昨日清晨,已经去世了。才刚刚过了五十岁。
真真是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没有任何预兆。
生命原来是这样脆弱的。
至今,我仍未近距离接触过死亡。关于死亡的很多道理,我总以为自己明白了,但其实并不。
死,或许是人生最深刻的一个命题。如何能这么轻易就让我懂了。
我曾在知乎见过一个身患癌症的女孩子,二十多岁,非常漂亮,发布的照片,无论是衣着,神态,审美,取景,样样都好,简直就是美好的化身。
而真实的她比照片更美好。
起初我是看到了她的一个回答,那时她在医院做化疗,头发掉光了,还惦记着要撩她帅气的主治医生。
她并不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再后来,她出院了,病当然是没有全好,但不妨碍她生活。她生活,工作,甚至如愿以偿找了一个很帅的男朋友。
我常常想,距离死亡这么近过的人,亲身历经灾难而能从容活下来的人,这样的人,未来还有何事能难倒他们呢。
虽一定是有的,但他们的心境,或许与你我大大不同。
我常常想要多读书,甚至一直惦记着要去庙里打禅七,无非是想要有这样一份心境。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我的困扰,我的焦虑,我的恐惧,太多了。一筐子都装不下。
最近,我又时常陷入自我怀疑。突然有了些人和事,让我开始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待现在的我。
可惜,我对现在的我不太满意。我想要做一个更好的人,我自己的定义的更好的人,可我没有做到。
我同我一直目为愚蠢的二十岁时一样,是糊涂而手忙脚乱的。有事时慌乱,无事时糊涂。
如今我甚至不知我是该接纳自认为不好的自己,还是努力去追求更好的自己。
或者,我应该不以塑造自己为目标?就顺着自己心之所向,去尝试做一件件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我或许会变得更好?或者,不再执著于自己的模样,不滞于物,包括自己?
我不知道。路是走出来的,且走走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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