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阅读的文章中,散文是比较少涉猎的一类,闲暇之余,心绪也随之闲逸,遂翻开散文大师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不带一刻停滞的看完全本,心绪更加宁静平和。
《人间草木》是汪曾祺先生对花鸟虫鱼、各地风土人情、旅行见闻以及旧人旧事的所观所感,纯粹、天真,充满眷念与缅怀,真可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出自一代儒学大师马一浮先生的《旷怡亭口占》),温柔至性。
天地一瞬,草木一秋,春来春生,秋至枯萎,但依旧挺拔倔强或碌碌无为的历经了草木之一世,无怨无悔。在当下人们不断被社会洪流裹挟前进的过程中,何人才会关注人间草木的抽条、生长、凋萎呢?纵使洪潮涌动,我们也应该有一份处之泰然的襟怀与一方小小的天地,对于我个人而言,周末做顿餐食、给阳台的花浇浇水、去附近的公园看看各种花草最近的长势......就是一种小小的满足,亦可谓之“寻找潇洒,斯是陋室”。
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既像一本有趣的菜谱,也像一本不错的旅游指南,风物甚多,甚为有趣。不管是“一箸入口,三春不忘”的香椿拌豆腐,还是北方的白肉火锅,亦或是呼和浩特的烧羊腿,将常见的家常小菜佐以人情味和独特的见解,都让人感触到先生对于吃食的讲究和对人间烟火的深爱。本不太受人待见的北京豆汁儿,汪曾祺先生还要再来一碗,还联想到梅兰芳先生家也每天来一盆豆汁儿的生活小事,乐趣遂增;本是无菜下锅时采的野菜,也被先生在清苦之时发现生活的美,更对在四川吃过的拔丝羊尾赞不绝口,打趣的说道:“只宜供佛,人不能吃,因为太好吃了!”,真是俏皮可爱之极。
从《人间草木》中也可以看出汪曾祺先生去过祖国的很多地方,出生于高邮,后因为求学、战争动乱和解放后文艺创作等的关系,曾今到过江阴、上海、香港、昆明、武汉、北京、四川等地,对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怀有深切的情感,平淡质朴、不矫不饰。一切所过之地,皆是水流云在,凡人小事皆成风景。
树叶间的云、葡萄架上的壁虎、夏日清晨的露珠,五色晶莹的月华,以开花数记录年龄的山丹丹花,讲求月令要打波尔多液“着色”的葡萄,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少妇一般的九月果园......一切的“草木之心”,皆显得真情挚意。
山和水,花和果,都对人很和善,也很容易让人忆起童年,不管拜读《人间草木》之时是何种光阴境地。我的童年有与同龄的伙伴嬉戏追逐,有学着电视里的情节演绎的武侠,还总喜欢“后会无期”结尾,其实在当时的年龄我们对后会无期的含义不甚明了,只知“后会无期”,不知山高水长。童年的白天有鸠鸣,夜晚有蛙鸣,声声入耳,也曾在七夕坐在葡萄架下想听一听牛郎织女一年一会的谈话,如果继续联想下去,我的童年也是充满着很多乐趣的,只是我未曾用言语记录,也随着记忆慢慢消散了一部分,再也难觅。
《人间草木》的旧人故事,也往往让人忍俊不禁,汪曾祺先生在西南联大的生活,每个耳熟能详的教师上课的画面,都通过汪曾祺先生的清淡笔法,跃然眼前,越发浓烈。沈从文先生对于教学的认真求索和对学生的孜孜启发,闻一多先生自己上课抽烟、也允许学生抽烟的不羁和高深学识,让人敬佩不已,还有朱自清先生等都让人感慨万千,最有趣的要数对金岳霖先生的描写,也让人感觉是一位博文大智的老小孩。记得很清楚的有三件小趣事,一件是金先生养了一只大斗鸡,并和这只大斗鸡同桌吃饭,常常如此;一件是金先生经常买大石榴、大梨,买到大的就去跟同事的小孩比大小,比输了,就把石榴、梨子送给他们,自己再去买;还有一件也很有趣,沈从文先生邀请金岳霖先生与一些同学一起参加一场小沙龙,金先生讲的是“小说与哲学”,讲到兴浓处,突然停下来,说“对不起,我这里有个小动物”,说着抓出一只跳蚤,甚为得意。
因此,从汪曾祺先生接触的师、友来看,无一不有趣,无一不对生活乐在其中,吾乃小辈,其余不敢妄言与评判,期望人人皆持草木之心,乐与晨与夕。
PS: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 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作品有《受戒》《晚饭花集》《逝水》《晚翠文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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