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是史航老师写汪曾祺一文的题目,我借来总结对于阅读汪老文字的感受。他总是能调动起你的感官,把你带入生活的最细腻处,观察一草一木,细看四季冷暖,体会人间百味。
他是这么写美食的: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
我第一次读这里,脑海里仿佛在直播《舌尖上的中国》,白里透红的咸蛋就在眼前,还能摸到柔软的质地,嗅到富得流油的蛋黄,听到自己嘴巴咂摸的声音,恨不得在自家挖地三尺,立马找出个咸蛋来解馋。
他是这么写花的: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却是六瓣。山歌云:“栀子花开六瓣头。”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通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老爷子一"怒”把花拟人了,也侧面透露出他直率可爱的一面,像个老顽童还有点萌。此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未曾留意到栀子花竟然是六瓣的。提到花,多数人会想起梅兰竹菊,而我会想起这朵会生气的六瓣花!
他是这么写夏天的:以“夏天的早晨真舒服。空气很凉爽,草上还挂着露水”开头,写到“夏天的花里最为幽静的是珠兰。牵牛花短命。早晨沾露才开,午时即已萎谢。秋葵也命薄。瓣淡黄,白心,心外有紫晕。风吹薄瓣,楚楚可怜"
然后写到夏天的西瓜:“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
接着提到吵人的蛐蛐“一种叫秋叫蚰子,全身碧绿如玻璃翠,小巧玲珑,鸣声亦柔细”
最后是这么结尾的"鸡头米老了,新核桃下来了,夏天就过去了。”
读这篇《夏天》,耳畔响起的是罗大佑的《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词句组合在一起有自己的节奏。汪曾祺笔下的夏天像是一首童谣,把夏天的趣事集结在一起,一路歌唱,让人不想这首歌结束得太快。
老头正经起来,是这么写故事、写结尾的:
萧胜吃了两口,真好吃。他忽然咧开嘴痛哭起来,高叫了一声:‘奶奶!’
妈妈的眼睛里都是泪。
爸爸说:‘别哭了,吃吧。’
萧胜一边流着一串一串的眼泪,一边吃黄油烙饼。他的眼泪流进了嘴里。黄油烙饼是甜的,眼泪是咸的。”
汪曾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以小见大,他很少直抒胸臆,多是透过这种人间烟火把情送到读者的内心深处,这句“黄油烙饼是甜的,眼泪是咸的”,多叫人动容。
汪老对生活的爱透露在字里行间,这种爱没有任何虚的成分,是踏踏实实,是任何人也可以拥有的。合上书,我的心也会发生改变,变得更加柔软,再看所处的这个世界,顿觉“万物有情,人间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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