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

海宁王静安先生自沈后二年，清华研究院同仁咸怀思不能自已。其弟子受先生之陶冶煦育者有年，尤思有以永其念。佥曰，宜铭之贞珉，以昭示于无竟。因以刻石之词命寅恪，数辞不获已，谨举先生之志事，以普告天下后世。其词曰：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呜呼！树兹石于讲舍，系哀思而不忘。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彰。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选自《金明馆丛稿二编》页246，三联书店2001年第一版）

这是陈寅恪在王国维先生投水自沉后两周年写的纪念碑铭（王国维纪念碑，碑式由梁启超之子梁思成设计），原载清华大学消夏周刊1929年第壹期，后收入《陈寅恪全集·金明馆丛稿二编》。此文情真意切，其中特别强调“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使人读来顿觉真理之正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