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悲剧

匆匆忙忙，终究是把《生死场》看完了。

《生死场》跟萧红的另一本自传体小说《呼兰河传》一样，无明确的主角，只是淡淡地讲述着宏大时代背景下，生活在市井之中的平凡之人的平凡人生。

只是在这本书中，悲剧色彩似乎更加浓厚了些。生于死，皆在一念之间。小小的村庄，也是一个宏大的生与死的猎场，幸运地生，幸运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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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的时候习惯放些音乐，看这本书的时候放的BGM是民间一首广为流传的二胡独奏曲——《二泉映月》。

难以言明，但大抵二者有着同一种悲哀的情绪在，所以闻者落泪，观者心惊。

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服毒自尽的王婆。

因为她，掘坑的铲子停止了翻场，空虚无度的人们聚集到低矮的房舍。棺材已经停在了门口，寿衣也有人为她匆忙穿好，人声嘈杂，一切都将结束——只等她咽最后一口气。

母女二人即将天隔一方，冯丫头的泪水尚未流尽，人们却已经急着抬棺入殓。

最为悲哀的是，即使看到王婆有即将醒转的迹象，人们异口同声地宣布，她已经死了，这是死尸还魂，粗暴地用扁担镇压。

棺材被送上坟场，棺盖被陆陆续续钉上粗实的钉子。

而此时的王婆静静躺在棺内，她觉得口渴，于是轻说一句“我要喝水。”

她很迷茫，不知她现在是睡在什么地方，以至于如此黑暗，冰冷。

看到这里的时候，背脊发凉。原来除了宣告死亡和生理死亡外，还有一种死亡存在：别人说你已经死了，你就是得死了。大家都说你死了，所以你不能活。当然，你也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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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时候，母亲的祖母过世，彼时我尚在考试，未曾同往，只父母二人一起回去奔丧。

后来父母偶然在谈论这件事，凑上前好奇地让父亲细细地讲丧事的流程。父亲讲到棺材要上钉子的时候，唏嘘了两句，说，一旦棺材盖子钉上了，想不死都难。

想想也是，狭小的空间完全密闭，即使那人一息尚存，当空气中的氧气慢慢稀薄，他也终究难逃一死。

钉棺材其实比丧礼更决绝，盖子合上，封闭上钉子的瞬间，就是向世人宣布：以后，也就没了家族里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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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卫视有一档节目叫《经典传奇》，其中一期主题是“睡美人”，大概也就是展示历代发掘的古墓中沉睡的绝色美人。

其中一个女子让人印象深刻。倒不是面容如何精致——况且经历了几百年几千年的风沙水泥的磨蚀分解，都只剩下堪堪一副骸骨罢了，又哪里称得上娇俏。

而是姿态极为罕见：其它人都是安详静谧地躺着，只有她，手脚曲着，似在挣扎着什么。考古推测，这名女子应是在生产那日昏死过去，然而，族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欢喜之中，尚未仔细为她诊疗就匆匆将她下葬。

她醒转，却为时已晚，她奋力地推着棺盖，敲打棺壁，却没收到任何回应，最终精疲力尽，绝望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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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是孰非，自古难下定论。

生与死从来都是相伴而行，只是有的人命苦些，生死由不得自己。这是一个人的悲剧，一个家族的悲剧，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或许王婆是幸运的，因为她最终得以重见天日，活了下来。

又或者是悲哀的，因为日复一日地煎熬未必比死亡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