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回忆的话,那一定是一个可怕的生死攸关的时刻,尽管它可能并没有那么危险。
附近两三百米没有人,没有一个面带和蔼微笑的人,除了我们两个。
黑夜加快了脚步,一步步逼近,可怕的压迫感弥漫在空中。草像受惊了的马儿一样胡乱颤抖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渐渐地,它那每一片细小的叶子,每一节伸展出的枝桠,一点点地隐没在黑夜中。风无休止地怒吼着,伴随着吱嘎吱嘎声,像极了吞蚀白骨的野人。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你细细地观察着那些小草,你会发现有一团巨大的黑乎乎的怪物在蹂躏它,一秒又一秒。
周围是静的,可以听到黑夜吞噬细小骨骼欢快下咽的声音。在黑夜统治下的末日里,只有昏暗地可怜的一星半点微光,怯懦地与它抗衡。黑夜不屑一顾,轻蔑地笑了笑,张牙舞爪地碾压这些小可怜们,一次又一次。
4路车还没有来。
十字路口出现了两个邋遢的中年人,吸着烟,投来不可名状的眼光,以好奇?以狡黠?嘶鸣着的喇叭告诉我,那绝不是善意的同情。周遭又恢复成一片死寂,没有熟悉的身影,没有可抓住的任何东西。
就这样焦灼地等待着。远处的灯光模糊成一片橘色,却迟迟不见4路车。
呼吸开始变得陌生,假使有人拿着放大镜探究瞳孔的大小,他一定会发现某些微妙的变化,她想。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她想到了她的猫。那只橘黄色的有着像豌豆一样大小的瞳孔的猫,一直朝她喵喵叫着。因为它好像嗅到了什么。狭窄的角落里,四只小猫横七竖八地躺着,脖子上都印有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牙印。四周的空气很是充足,因为少了争夺氧气的生物。它用那种无助的眼光仰望着她,花白的胡子疲惫地塌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越来越黑了,她回头对身边一直说个不停的朋友笑了笑,眼睛始终离不开那一片模糊的黄色。她甚至开始怀疑最后一班4路车已经过去了,或者在路上出了什么状况,不然它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过来?她的心像一团乱麻,那双焦躁万分却又故作冷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她支起的细网,不会放过任何异常的东西。她像垂死的囚徒似的,奋力挣扎着。然而这一切却又进行地如此不动声色,至少她的朋友没有意识到什么。
不远处的红绿灯欢快地跳跃着,那绝对是令人讨厌的一组红绿灯。50多秒的红灯,似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不耐烦的不只有她,还有饿狼似的车灯,一辆辆冷漠的车,它们都有着可怕的贪婪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猎物,一遍遍地。
聚集的车越来越多,却都没有公交车所特有的亲切,或许车都是这样冷酷无情,她想。但假若有一辆不怀好意的车装作认识她们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停下来打个招呼。她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这个站牌能投下足够大的阴影,她恨不得把自己藏在这阴影里。
时间过得出奇的慢。憨厚的站牌也沉默着,期待4路车的到来,不安分的草却又癫狂起来,风撕扯着它,可能是弄疼它了。
她越发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在草的哀鸣下她又想起了那只猫,那只可怜的猫。还有那可亲的人,充满人情味的学校。车鸣、怒号、恐惧、混乱、光影、幻觉,温暖的家,慵懒的阳光……
远方忽然闪出一道喜人的只属于公交车的红光,4路车缓缓地行驶到了她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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