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极重要的。从记事起,母亲每天都是忙碌的,忙吃的忙穿的,忙地里,忙家里。直到今天已经74岁了,依然在锅前灶头忙,而且永远是那么心甘情愿的忙。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没有年轻过,一直微胖的身材,像很多同龄的老人,由于长年的劳作,双腿是略有变形的弯曲,走路不似年轻时那么轻快,会发出鞋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哧哧”声。母亲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因为很少看书,用字,认识的字极少,但是我们的名字她都能写出来,她是用手比划着写,可能不好意思写到纸上,怕写的太生疏伤自尊吧。有一个遗憾的事,母亲没有准确记住我们兄妹六人的生日,农历月份大抵是对的,但是具体日期就不一定了。我们对这一点都是有些埋怨的,每每这时候,母亲也略露惭愧之色,想想也是奇怪,为什么没人去责怪父亲,责怪他没有记住孩子的生日。母亲19岁嫁给了父亲,用母亲的话说,从很小的时候能为家里干活起就没再停止过劳作。婚前是家里的大女儿,下面7个姐弟,虽然她的学习成绩足够优秀,只因为她是老大,又格外懂事,半工半读上到3年级,即使是年级第一,也不得不回家劳动。每次说到未完成学业,母亲也多少有些遗憾。比她小两岁的二姨坚持上学,不愿意辍学回家,说是受不了农村干活的苦,现在以高级教师职称退休在家,安享晚年,而我的母亲在娘家帮着姥姥姥爷操持家事,照顾弟弟妹妹,出嫁后成为妻子,和丈夫一起养育子女,从事着艰苦卓绝的农村劳作生活,直至今日。南方的农村土地少,农事内容和我们北方大不同,北方的农活更消耗体力,打田埂,打拦水坝,平整土地,一天下来,母亲被累的全身酸软,北方又是极干燥缺水的,家里用的水要挑,地里的水要轮流放,总之每天都要和缺水对垒。而母亲原来生活的地方是极不缺水的。每次洗碗洗菜,水龙头里流出的都是电热水器烧好的温水,我们还觉得做饭辛苦麻烦,拿起电话定来外卖或者外出吃饭。当时即使母亲干了一天的活,累个半死,回家还要自己生火,挑水,和面,家里老的小的才能吃上一顿热饭。现在想来,我们真的很幸福,馍馍面条超市里有现成的,鞋子衣服商场里应有尽有,而在母亲那个年代,发面要自己发,馍馍要自己蒸,面条要手工擀,鞋子衣服要自己动手做,这些活母亲都是在夜间完成的。哥哥姐姐长大一点,母亲的担子轻了一些,姐姐可以帮着做做饭,哥哥可以替着挑挑水,再后来家里排行老四的我也在6岁那年能提着小筐子去打猪草了。如果生活只是像我说的这样,平静如淙淙流淌的小溪,即使劳累,母亲也还是满意的。可是生活对每一个家庭都是公平的,考验也都是均摊的。大姐的烧伤,哥哥的急性疟疾,老家外公的突然重病,大舅妈的突然离世,姨姨舅舅的各种求助,奶奶的瘫痪卧床……一波波的考验纷至沓来。最雷霆般的打击,是40岁出头的父亲突发脑梗塞,一侧身体偏瘫了!面对一炕的半大不大的孩子,一大堆的农活,一堆的家务,我觉得当时母亲眼泪已经流干了。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四处借钱,那个岁月谁家都不富裕,可以想象母亲承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压力。记得父亲当时吃的药叫人参再造丸,药盒子堆满了当时家里的一个角落,像小山一样。即使吃了山一样多的药,父亲的病仍然没有完全痊愈,不知从哪找的偏方,家中的地面被母亲挖了一个坑,蓖麻杆被铺在坑里,点燃半干的蓖麻杆,然后扑灭,把土再盖到蓖麻杆上,人躺到上面,靠热气和烟气熏炙改善循环。不知道是人参再造丸之功还是蓖麻杆之效,反正父亲完全康复了。今年已经80岁高龄,虽患有高血压糖尿病,但是依然打牌走路,精神矍铄,思维敏捷。我们兄弟姐妹六人,虽然没有一个成名成家,但是都能自食其力,积极努力,热情向上,这个和母亲的身体力行是分不开的。母亲坚信不管遇到多大的挑战,办法总比问题多。在我成年后的岁月里,母亲的不经意的一些教诲时时在帮助我纠偏。如“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在缺吃少喝的岁月中,家里仅有的一点肉,她会很大方的全部做给父亲突然造访的朋友,不在乎孩子们盯着肉流口水;吃饭时,严禁我们夹菜时把筷子伸到别人面前;别人家地里的棉花和我家的仅有一尺远,也不能摘拾一朵;自己即使再难,如果别人需要帮助,也要尽力帮助,“人从来没有累死的,只有懒死的,在外面工作要勤快,要学着吃亏”。天下的母亲大抵如此,新做的好吃的给孩子丈夫,自己都吃上一顿剩下的,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母亲是始终如一的,吃饭最后一个吃,而且吃的都是最差的。母亲一生为儿女,为丈夫,无私付出,不求回报,是最好的母亲,我为她骄傲!祝愿她健康长寿,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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