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担任对外汉语教师的经历。
那时候还是暨大意气风发的学生,朝沐清风暮游郊野。每天最重要的事除了被我最尊敬的彭妈妈抓去修论文,没有别的琐碎值得伤神。那时候真的,无忧无虑到从苹果里吃到一条虫都是天大的事了。
笃行楼下的木棉花清丽端庄,青石小巷波影微光,看得见未来山长水远春风明媚。
临近毕业有一堂实践课,需要给留学生上一门汉语课才能修够学分。于是被安排在了中级的一个汉语班,就这样成了学生眼中年轻大概也有点美丽的汉语老师。
学生们彬彬有礼眉目明丽,韩国的金晋儿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和我谈起韩国女人对于酒的痴迷时神色诚恳又骄傲;还有一直跟在为师后面喊姐姐姐姐的从泰国来的志龙,天性单纯的他手腕上整天带着艳丽的手圈,他说那是他们对国王无比尊崇的表现。
有一回初夏的午间,课后休整。外面雷声阵作,阴云密布,狂乱的雨点拼命拍打教室厚重的玻璃窗。CD里播的是《当爱已成往事》,细细的音乐弥漫开来,空气中沉淀的是细细的喜悦。
振良和yung chung慵懒地趴在桅栏上看雨,Rachael默默站在他们旁边,大家就这样安静地自说自话。我知道有一种咸湿的温度在眼里悄然上场,我们是多陶醉的小人类啊,外面的世界喧嚣轰动,可我们在这里有自己的小幸福。
大家的相处和谐愉快,广州的夏天总有下不完的连绵暴雨,仲夏在一夜间悄然而至。
六月的岭南凤凰花开得夺目,是青春的互文和道别的舞台背景。分离带来难言的忧伤和挽留,他们把送行的晚宴安排在学院餐厅的三楼。只记得点了一大桌的菜,说了很多很多话,笑声中弥漫开婉婉的哀愁。
好像是印尼女孩儿爱琳起的头,她说老师我们给你唱一首歌吧,是我们家乡的民谣。年纪轻轻的女孩儿们清清扬扬唱起来,我分明看到她们眼中清澈的泪光。异域的词意渺远陌生,椰林和沙滩的旋律却分明在诉说一份稳妥的被爱。
亚热带的风徐徐在我脸上吹散开,吹进了泪眼和记忆。此后的很多年,我再没听过比这更动容更诚恳的调子。
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记不清面容。怀念那些花儿的四散,大概经历了青春那么长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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