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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报道,已经搞定的我在十点左右醒来,刷牙洗脸之间发现又搬进来了几个室友。李循环和羊十满都还在睡觉。我起床,梳洗完毕,李羊二人也起床了,室友陆陆续续到齐。我一一打过招呼,然后问了一句他们中可有人想去图书馆兼职?几分钟后,我独自走进了休的宿舍。
床上,休翻了几个来回也就起来了。
“走吧,去图书馆。”洗完脸,休在门口喊我,说完转头从门口消失,俨然一副是他等我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
我连忙跟上。
图书馆的岗位竞争不大。那天我和休、几个大一新生和几个学长,都顺利被图书馆录用。
我和休同为中文系专业,但却没有分在一个时间段。休和另一个大一新生一组,我和一个大二学长一组。这再自然不过,大学本就不忙,的确没必要煞费苦心将同专业的人拣出来分组。
“我叫格克伦。”和我一组的学长有一头赏心悦目的头发,右颊缀有两颗略微醒目的小痣,痣的位置甚是和谐,数量也给人恰到好处之感,多一颗多,少一颗少。
“我叫巴期。”
学长轻轻一笑,笑得堪称温润如玉。转而他边笑边操着悦耳的嗓音说:“不觉得我名字奇怪?”
“有点。”我点点头,但心里却想有更奇怪的。
“第一次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奇怪,这三个字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呢?”
学长说着,用笔在纸上漂漂亮亮写出名字。
我静候下文。
“格—克—伦,鲁格•麦克•埃索伦,凯尔特神话中神的名字,当然还有另一个意思......”学长轻笑道,“老爹好玩取的,你说好玩不好玩?”
我轻轻笑了起来。
图书馆的兼职一点不累,我和格克伦在工作时间里很快便可完成所有工作,然后坐下来悠哉游哉聊天。接触之后发现两人都是极其随便之人,便逐渐亲热起来。
格克伦抽烟,有时就在图书馆前台抽了起来。
“图书馆不是禁止吸烟!”
“那是。”格克伦说着,深吸一口,烟头处猛然亮起一点红光。“但现在人很少嘛。”
“可……”
“你刚成为大学生,有些事慢慢适应。”说着,格克伦拍拍我的肩,又伸手将烟灰轻弹入桌上的巧克力铁盒,弹到一半索性将烟头摁灭。“不过放心,人多的时候我出去抽就是。”
“嗯……”
“最喜欢哪个作家?最喜欢他(她)哪本书?”整理完书柜,格克伦问我。“我虽然是美术系的,但自己还是觉得读书不少,虽然写东西写不来,但对文学这两个字有些钟爱,所以才到图书馆兼职。”
“说不上,我不太爱看书。”我说,“看书。但看完便忘,除了书名什么也记不下来。或许是根本没用心读。”
“喔?”格克伦挑了挑眉。
“对于作家谈不上什么喜欢,毕竟不了解。”我说,“但要说喜欢哪部作品,其实也答不上。”
“答不上?”
“你呢?”
“简•奥斯汀,必须是她;《傲慢与偏见》,必须是它。看了好多遍,好看极了。”说着,他拆开一旁的一匣白巧克力球伸了过来,“吃这个吗?”
“谢谢。”我倒出一粒,说,“《傲慢与偏见》我读过一遍,但到现在不剩什么印象了。”
“别这样说。”格克伦将一粒巧克力送入嘴中,“看过总会记住一些东西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这话有趣。”我也吃下手中白球。
格克伦轻轻一笑。
我正要说点什么,看见他已拿起前台桌上一本书翻了起来,便不再开口。
其实问个问题转一圈后自己回答了,他。
但正是这样,我才觉得觉得我和他亲近了,比之不久前。
我们迅速亲密无间起来,什么都聊。
“有女朋友吗?”一次,格克伦抬头问我。那时我们正按一本本书书脊上的编号找书柜,是别人刚刚归还的书。
“没有。”我隔着一个书柜小声回答他。
“应该找一个。”他说。
“你呢?”
“没有。”
“应该找一个。”
“伊丽莎白小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在等。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他低着头确认书架编号。
“我还小,打算先读几年书。”
格克伦那边沉默了几秒,转而有笑声传来。
“认真的?”
“感觉很怪。”我想了一会,仔仔细细搜寻正确的说法。
“有女朋友的感觉?”
“高三与大一不过差一年,六月与九月不过差三月,但周围人对于我是否恋爱了的看法与态度便截然不同。够怪。”
“不都这样吗?”沉默了一会,那头说道。
“所以都很怪。”我稍作措辞。
格克伦也斟酌了一会,说:“那倒也是。”
另一次,一个偶然的契机,我将童年时代的游戏“二十个月亮”介绍给了格克伦。
“格克伦,我们玩游戏吧!”
“玩什么?”
“想象我们心里有二十个月亮,”见他有兴趣,我立马凑了过去,给他介绍,“其中十九个都是假月亮,只有最后一个是真的。现在,我们从第一个月亮开始,轮流拿月亮,每次只能拿一个、两个、或者三个,谁拿到最后一个月亮算谁赢。”
“这不是小时候最头疼的奥数题嘛!”格克伦轻轻一笑,“而且哪有二十个月亮。”
“我知道有人把这叫‘取二十根火柴’或者‘取二十根树枝’,但对我们来说,地球上真的有二十根火柴,真的有二十根树枝,但放眼银河系,都只有一个真月亮!”我稍作停顿,“所以我一直用这个叫法,‘取二十个月亮’,因为这样我会觉得取到了最后一个月亮又让人开心又有意义。否则,比如取二十根火柴,二十根一模一样的火柴,何必一定要最后那根呢?”
格克伦微微一笑,说:“好啊,但是我们不取二十个,总数我来定,因为看样子‘取二十个月亮’你取了十几年了,这样我很吃亏。”
“好啊。”我说。其实和休、瑕也是这样玩的,每次随机确定心中的月亮总数。
因为这样玩才没有技巧性,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
只不过最初玩的是二十个月亮,所以“二十个月亮”的名字沿用至今。
我边想,边听到格克伦报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作为这一轮的月亮总数。
找到新的玩伴了呢。我心想。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多久之前了?
“1,2,3。”
“4,5。”
“6,7。”
……
开学第一个周末如约而至。我放弃寝室里为增进友谊而举办的聚会,和休还有瑕一起去市中心的步行街漫无目的地闲逛。
“室友第一次聚会你不去玩玩耍耍?” 休得知我放弃了寝室聚会后说。
“下次去。”
“第一次就你不去不尴尬?”休又说。
“大学我们第一次出来玩我不来不尴尬?”
“和我们说的清嘛虾巴期!”瑕夸张地皱皱眉,一副焦急模样。
我只好耸耸肩,重复道:“下次去一样的。”
瑕见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收起她浮夸的焦急表情,重新露出浮夸的兴奋表情。她哇哇大喊,喊着哇这个,哇那个……
这才是瑕嘛。
当哥哥的不一会手里便提满了妹妹买回的东西,各种各样。毕竟瑕才十八岁,正是看见好看的东西眼睛里就会有星星的少女。
休和瑕十八岁生日过了以后,我常会想我们三个终于进入了青春最美好的时刻,十七十八,已然大学,将走向人生,面对见一次长一次见识的凶险风浪;将直面感情,陷入一场或一场又一场仿佛可以颤到灵魂根里去的夏雨欲倾般势不可挡的爱情里去;将更成熟,成熟的仿佛以前的幼稚全是错误;最终将变老,变得比边角变黄变脆的旧报纸还要老。
总之将变,将接受不可能拒绝得了的变化。尽管如此说,但其实所有这些那些的变化一点不强硬。它们固然不可阻挠,但不管你阻不阻挠,它们都在暗面进行着,在暗面埋头苦干,仿佛不会露出任何表情。这样那样的变化有时的的确确感受不到,有时则能明明白白感受到。
那晚和休、瑕吃火锅,三个老朋友戳着火锅大谈特谈,依旧是什么都聊什么都探讨,严肃的就开玩笑讲,玩笑的就严肃着说。一群十七十八小孩。
吃完,记起图书馆还有班要上,便告别兄妹俩赶回学校。但还是去晚了,到图书馆时格克伦已把所有工作做完。
格克伦眨了眨眼睛,眉飞色舞地对深怀歉意的我说请坐别说什么滥情的谢谢。
我便立马道了声谢,坐下。立起他手里的书,是张岱的《夜航船》。
“真闲。”
“那当然,毕竟我没什么热闹的朋友嘛。”他满不在乎地说。然后停顿了好一会,又说,“想交那样的朋友也不是交不到,但总不想交,是说,总觉得风风火火的,大呼一声便好像要拉着我到几千里之外的海边去,太累。和你倒没问题,和你这样坐在图书馆前台聊天看书才叫舒心。”
我摆摆手,坐稳了陪格克伦看书,他看《夜航船》,我翻《读者文摘》(彩版)。一会后我还是起身去了书柜,尽管那里没有要整理的书。
每每这样,格克伦愿意聊天就坐着聊天,他一看书我便起身在诺大的图书馆里东走西逛。虽然书柜上浩如烟海的书籍我已经无法再倾心于上,但在安静里行走却是让我舒心不已的。莫如说我倾心于在这种纯粹的安静里行走。
总之环境一静就要动,在一片安静中一直静坐着看杂志可不是我的作风。
就这样,在平平静静的生活里待了三个月。待到早已习惯富于平静却又略有起伏的生活,骇浪般的变化就来了,每每这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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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一句“巴期十七岁时爱上了池雪”里的池雪,下一章出场〕
来自十二公里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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