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一路忐忑,到老家的市医院,见到病床上哭肿眼睛的妈妈,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爸爸,熙熙很镇定,先去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了解情况。
熙熙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通话公放,那头是林向北。
甲状腺滤泡细胞癌,已经有扩散的迹象,三期。
熙熙听着林向北和医生的对话,那些专业术语,她听不懂,最后的结论是转院,去北京动手术,越快越好。
一路折腾,熙熙和爸妈第二天早上回北京,顺利入院,排手术。
中年人在社会摸爬滚打练就心壁老茧,对外面的挫折渐渐钝感,一旦身体出了大毛病,却比年轻人的心脏更矫情。
熙熙爸妈参加过一些葬礼,但现在葬礼仪式是给活人看的,死人是否有意识,从来是一个未知数。这也渐渐成了熙熙爸妈的担忧,年龄不是积累的生活过往,不是被现实打击的理想,是你渐渐发现身体的机能在衰退,周围的朋友进出医院的次数在增加,有一天你也变成了医院的大客户,很多事情开始来不及。
熙熙爸妈的情绪渐渐稳定,尽人事听天命,乖乖听医生的话,积极接受治疗。林向北给他们报出一连串数字,全都是概率,所幸数字都在及格线之上,取悦了爸妈的安心。
林向北是主治医生,两个人总要在爸妈的眼皮底下相处。
熙熙和林向北达成共识,先不公开,熙熙之前认识的护士们也被林向北叮嘱了别乱说话。
手术很成功,病房里爸爸陪着,熙熙本来是到林向北办公室问术后治疗的,只是这几天在医院熬着,坏消息里的一点喜悦都让熙熙觉得甜,身体的疲惫席卷,熙熙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林向北忙完,回到办公室,看着熙熙雾状的黑眼圈,心疼。
“其实你可以依靠我的。”
林向北要给阿姨请护工,熙熙不让,他们家没这个条件。
林向北提出把一室一厅的房子借给叔叔休息,熙熙不让,她那间小公寓可以让她和爸爸换着睡,反正晚上总要有一个人留院陪床。
林向北觉得熙熙太敏感,男女朋友走到最深处,是两个人共度余生,休戚与共,也许熙熙还没这个打算。
很多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熙熙不想让林向北觉得用爱情绑架来占便宜,林向北却觉得自己是熙熙心里的外人。
都为了对方好,没说出口的心情,变成了扎进手指尖的小刺,不明显,却隐隐难受。
林向北的指尖被偷溜进办公室的阳光照得有些透明,顺着熙熙的五官描绘形状。
熙熙突然睁开眼睛,林向北的手指正好停在熙熙的嘴边,顺路戳一下熙熙的唇。
熙熙觉得林向北在趁机撩拨她,但她没有证据,瞬间的心跳加速,只是因为喜欢这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对她有影响。
林向北坐在熙熙旁边的椅子上,单手拄着侧脸,好好看看女朋友,这几天每一次在熙熙爸妈眼皮下的暗送秋波,有小偷般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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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也侧过脸,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以前我觉得爸妈之间没有爱情,只是他们年轻的时候,正好相亲遇到,正好当时需要结婚对象,就是搭伙过日子。我刚大学毕业那会儿有次回家,发现他们竟然分房睡,只有我回家了,他才挤在一张床上,平时我的房间妈妈在睡。
这回妈妈生病,进手术室前,爸爸吻着妈妈额头说,等你出来。难道不是爱情吗?”
“爱情有很多形态,能够支撑叔叔阿姨近三十年的磨合,一定有东西让他们不愿意离开彼此。”
“小时候,爸爸总把我抱在膝盖上问,谁是我的小心肝啊,我知道爸爸宠我,但他总是问,熙熙长大了挣钱了要给爸爸买什么好东西啊。我总是答不上来,现在无论我买什么回去,他都会说我乱花钱。我长这么大,还是没学会怎么和爸爸相处。妈妈总是在忙家务,只管让我吃饱穿暖,只要我不哭,就不用管我。我好像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对我的好,也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
没有一个人是凭空长大的,那些原生家庭没教会她的东西,只是自己慢慢摸索。
“跟着自己的心走,慢慢学。”
林向北把手放在熙熙脸上,慢慢磨砂,看着熙熙又闭上眼,再睡一会儿。
安静的房间,只有空调制冷的嗡嗡声,夏天来了,浮躁的心被彼此的温柔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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