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是法国年鉴学派历史学家布罗代尔1976年在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做演讲的讲稿合集。在书里,他对资本主义怎样和为什么在西欧萌发、发展,商业资本与工业资本的关系,各地区之间的横向联系对资本主义的作用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全书按照三次演讲的内容分为三个章节。
在第一章“对于物质生活和经济生活的再思考”中,布罗代尔对“市场经济”这个概念作了考古学式的描述。他首先将市场经济一分为二,“低者是集市、店铺和商贩;高者是交易会和交易所。”进而提出了两个问题,从市场经济这个概念的角度考量,该如何解释从15世纪到18世纪旧制度下的欧洲经济的兴衰变迁?在这其中有揭示出了哪些欧洲之外的经济机制?
顺此问题而下,布罗代尔讲的是西方“市场”的发展与变迁。15世纪的时候,经济全面勃兴,出现了城市市场。16世纪,出现了商品交易会,17世纪,商品交易会让位于证券交易所,让位于商场,这使得连续不断地供应代替了间断的汇合。“在那里,一切都变成了店铺”。然而到了18世纪,交易的普遍存在使得交易无所不在,于是交易会也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有趣的是,作者不仅描述了西方的状况,也较之于其他地方,比如中国。他惊讶地发现,“相互联结的、皆受监督的定期集市所组成的网络布满了并活跃在中国大地。”而这种初级形式的市场如此有组织地有效运转,给中国带来的问题是,高级层面的商品交易会和证券所极度边缘,于是中国并不是在一个围绕着交易会和证券所建立起来的交换机制,而是分散的 模式,于是,作者将中国资本主义未能发展起来的主要原因也归因于此。尽管以这样的方式区分高低贵贱,似乎有些游离于具体的历史语境之外,进而有经济决定论与西方中心主义之嫌,但布罗代尔也未尝不提出了一个路径用以思考近代中国资本主义土壤贫瘠的历史原因。
在第二章里,布罗代尔重点区分了“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他认为,这两者,“一层是水,另一层是浮在水面的油”。这可谓是布罗代尔的洞见之所在。首先,在提出“资本主义”一词时,他以骇人的语气指责历史学家犯下的错误:时序颠倒。他认为这个词正式出现的地方并非是马克思那里,而是20世纪初桑巴特的《现代资本主义》一书中。其次,他区分了“资本”、“资本家”和“资本主义”。他认为“资本”是“可触知的现实,是一整套容易鉴别的资源,处于无休止的运作中。”重要的是,只有当它参与再生产的进程时,才称得上资本,也就是,资本必须要参与到生产的运转过程中去。“资本家”是“筹划或试图筹划将资本纳入连续不断地生产进程之人,对于此一进程,一切社会皆仰赖系之。”“资本主义”则是“通常很少出于利他目标的这种营营不息的行事方式”。这些概念的梳理对于后面的论述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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