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我出生在山西晋南的一个小乡镇，从小村里就穷，糖果都是奢侈品。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课间时分，在教室讲台旁边发现一块黑呼呼的小石头，蹲下身一捡，竟然是块糖，没敢起身，偷偷地瞄了一眼没人看我这边，拇指食指夹着糖，送进嘴里一嘬，全是土，使劲一吐。这样唑唑吐吐几次，没有土味了，把糖往嘴里一扔，真甜。

      以前家里住的是土窑，有一年塌方，爷爷奶奶全埋在窑里了。后来救了出来，爷爷腿砸断了，高昂的医药费让这个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没过多久，二叔坐牢，父亲卖了家里一年的口粮，为二叔减刑。

      后来有了我。家里三个孩子，四个老人，父亲压力很大，对我们姐弟三个要求特别严厉。我们三个也争气，成绩名列前茅，就这样也少不了挨揍。两个姐姐还好点，毕竟女孩子，我就惨了，从小到大对父亲的印象要么板着脸，要么扬起巴掌。心平气和的交谈很少，唯一的对话方式就是巴掌和责骂。我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步子迈错了。慢慢的我长大了，会用眼神反抗，再后来会跟他大吵大闹。初中以后我们的交谈几乎为零，我恨他。

      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父亲的责骂我还是会生气，但不会反驳了。

      北京闯荡，蹉跎了四五年一事无成。16年初夏，老丈人意外去世。回老家忙完丧事，也许是因为丈人的刺激，父亲对我说：“要么别出去了，在家里找个生意做。”眼睛瞬间酸了，父亲老了，父亲服老了，曾经那么英雄的一条汉子。逼得我去北京闯荡，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软话，年轻时候一个人撑起一大家的父亲，终于不再逞强了。

      老二出生以后，更觉得生活不易。两个孩子的我都变得这么暴躁，很难想象当时父亲是怎样撑起这个家。时光时光慢些吧，愿天下父母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