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从疫情开始谈起的话,那么这次疫情经过一系列发酵后留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是,表层全球化的脆弱与根植于几乎所有人心中的隔阂意识。
全球化一开始是一个经济上的概念,这已无需多言,事实上直到现在谈起全球化,我想大多数人还是会第一时间将其与经济联系在一起。然而同样众所周知的是,在这样一个商业,或者说资本,的体系渗透到每一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时,经济的全球化也就不可避免地扩散到其他位面。在中国的语境中,我们常说全球化将世界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这种说法也在这次全球性的疫情中被消极地证明了。曾经只能肆虐于一地、一国,至多是一洲的病疫,通过全球化的细密血管扫荡了世界各地,而至今,我想我们还很难拿出一个能称为上策的方案去应对。
现在国内的疫情形势好转,且总结出了一套原始但有效的应对策略——隔离。而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窥见“全球化”的矛盾。隔离并不是一个高明的做法,但实践证明了其效用,不过其副作用也很显著——经济的滞缓。中国人固然团结一心度过了生死的考验,然而经济的寒冬可能才刚刚开始。自然,以现在马后炮的立场看来,牺牲经济利益来换取更多人的生命无可厚非,甚至有人将之宣扬为“优越性”。于是我们看到,许多国人不无自豪地传授这种经验,与仍存的境外“黑子”据理力争。但这种分歧本身,就可以折射出一个问题——为什么面对疫情每一个国家所采取的措施不一样?
除去一开始对疫情的误判、对经济的保护外,文化/思想本身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这种因素最直接地投射在政治哲学,现实点说就是不同的政体上。中国的中央集权式管理能够使得每项决策一旦确立就高效迅速地执行,当然贪官污吏自古有之也不分国家,所以暂时不考虑这些现实因素仅从理想地层面去推理。而我们很明显的感觉到,即使已经决定采取同中国一样的隔离措施,每个国家在执行力上仍有悬殊,这其中就有政体的作用力。既然这只是一篇杂感,那就不妨谈得随意些,将这个因素再泛化点,我想称它为全球化环境下各国政治的独立。顺带一提,面对是否采取隔离方案,除经济要素外“人权”也总是处于热议,但我认为人权现如今往往倾向于成为政治家演说的幌子。而即便要讨论人权,那么如果连生命都无法保障,也就是说“人”的存在本就成为问题的话,“权”又该落实何处呢?这并不是说人权问题在这样的全球性灾难面前不值一提,而是反对一味强调人权意识而逃避现实问题的主张。
回到政治的问题上,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沿着这个思路,以经济为首倡的全球化浪潮影响下,各国的政治应逐渐合流统一,但现实告诉我们不是这样。全球化推进数十年,我们能感受到的恰恰是竞争与危机和对自身的维护甚至是保护。即便站在吃了最大红利的发达国家立场来看,全球化的蛋糕基本瓜分殆尽,已经开始转向逆全球化了。近年来愈发冒头的民粹主义正昭示着全球化在政治层面的失败。这样是否能说全球化只是一个经济的谎言呢?问题又变得复杂起来。
前文提到,通过商业文明的渗透,全球化会扩散至其他位面。政治位面的全球化已被证明是失败的了,那么从文化的位面上来看,全球化则呈现出一种十分矛盾的局面。为了方便表述,我们假设有文化输出国和文化接受国两方。前者所对应的是商业文明而后者所对应的是原有文明。借着全球化的东风,文化输出国通过以商品消费为核心的一系列生产再生产过程,潜移默化地将商业文明思维植入文化接受国。文化接受国会不自觉地接纳这些思想,但由于其原有文明的存在,这种接纳又或多或少、或现或隐地受到抵制。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的经济和政治的反映,而全球化下的经济和政治实际上是割裂的,这就使得文化接受国在消化外来的商业文明时会遇到重重阻碍。一方面,为了更好地融入全球化环境,文化接受国必须包容商业文明;另一方面,为了维护政治的独立,文化接受国又必须保持文明的独立。现实的世界中似乎还没有能将这矛盾完美处理的例子,然而矛盾爆发导致进入全球化体系失败/本国原有文明面目全非的失败案例却有很多。虽然我们希望每个矛盾都有化解的办法,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希冀,从概率上来说,矛盾爆发才是常态。这也是我感到惶恐的原因。
但同时我也感到困惑,倘若商业文明真的能征服其余一切文明,那么就说明商业文明在目前所有的人类文明形态中是最高级的存在,对此我实在难以苟同。我想很多人在这里也会有自己的选择,人类文明演进到最后,究竟是会百川归海,还是会百花齐放呢?在中国的话,多数人应该会选择百花齐放,这是一向接受的教育和宣传的影响,并不是他们的选择,而是“中国”的选择。作为唯一连续不断传承至今的古国之一,中国在文化上与商业文明的隔阂于世界所有国家中说是最深刻的之一也不为过。因此这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选择前者就相当于主动承认出局。但再倒退几千年,在商业文明还沉睡在摇篮里的时候,中国也有过“万众归一”的声音,老庄一派即是其拥护者。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两派都有其充分的理由,选择只能代表个人的倾向。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答案只能遵从历史的选择。
但仅从现状来看,即便可能已经被商业文明扭曲了原始的形态,现在全世界的文明还是呈现着百花齐放的形势的。悲观的看,这是商业文明因地制宜绽放出了不同的姿态;乐观的看,这是不同文明较为良好地吸收了商业文明而延续着。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上文所提到的种种,或许也都有着我所还未发现的一面,因此只染上了消极的色彩。
思维有些过于放飞了,还没来得及谈谈一开始提到的隔阂意识。这也是从悲观角度出发形成的观点。即便现在的文明仍是多样的,但这种多样也可以说是差异,差异就会形成“彼”与“此”的对立,彼此就易产生隔阂。疫情带来的信息流爆炸,各种言论纷飞让我感到很难过。在全人类的灾难面前,许多人考虑到的仍是正确性、优越性、格局的变动、数字的涨跌、政治上的玩笑、秩序是否洗牌,这也是全球化的失败之处。它在表面上让自身的体系浸入到商品存在的每一个角落,却又无法改变这些角落在地理上无法填补的距离。假使商业文明真能一统天下,让全人类不再有着彼与此的隔阂,让喧闹的声音少一些,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若做不到的话,那么重新退回到封闭状态就是另一条途径。封闭是一个贬义色彩更浓厚的词,但或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不妨回忆一下我们开放与交流的初衷,是国力的宣传,是贸易的拓展。如果我们能够进入一个生产高度发展的社会阶段,市场与资源通过某种手段能达到稳定的平衡,开放就不再是一件必要的事情,封闭也就不是一个落后的状态了。事实上人们对于封闭的恐惧是基于历史的参照,但我们在讨论的毕竟是未来的问题,历史的眼光虽不可少,但也不能自缚其中。因此,将封闭看作一个未知的中性事件会更有利于减轻我们的焦虑,换个思路我们既已知道封闭的危险性,至少也比从前进步了一些。不过这两条途径在短期内都是无法实现的,话又说了回去,还是得遵从历史的选择。
限于所讨论的问题,这是一篇满口大话的泛泛文字。其中很多观念或许表达得不太清晰,实因框架过大而举例厌繁,细节的讨论日后有感时或另撰文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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