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瓜把鹌鹑很有一套,他把完的鹌鹑听话得很,即使把它们放在他的手背上,它们也不飞走,仿佛被他的手黏住了一般。他曾经给我们表演过,那鸟儿就那样痴痴呆呆地站在他的手背上,像是石雕一样,只是偶尔转动的头部显示出它还是一个活物。
“怎么样?”面瓜颇为自豪地扬了扬头,问我们道。我当时尚小,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几个懂行的人则不由得啧啧称赞,“厉害,厉害!”每当此时,面瓜总是嘿嘿一笑,黑不溜秋的脸上会泛出一层很易察觉的油光。
鹌鹑把完后就可以斗了,每年春节前后,阿五的代销点总是能传出叽叽喳喳斗鹌鹑的声音。大年初一的早上,人们磕完头拜过年,那些爱玩的老爷们儿就会麕集在阿五的代销点,从鹌鹑笼里掏出自己的鹌鹑,把它们放在斗鹌鹑的箥箕里,饶有兴致地斗起来。
阿五是斗鹌鹑的高手,面瓜也是,二人的斗争往往是整个场子里最精彩的部分。初二放寒假,我有幸看到了二人的相斗,那一次让面瓜觉得很是失了面子。
起始面瓜颇为自得,他慢悠悠地从自己的鹌鹑笼里掏出鹌鹑,把它放在箥箕里,那鹌鹑一落地,就显得兴奋异常,甚是躁动,在箥箕里跳来跳去,一副随时可以打架的样子。
众人中有叫好的,也有不看好的,大别子坐在一旁,一边抽着烟一边问面瓜,“面瓜,这是你的新鸟儿?”
面瓜说:“是啊!”
“这鸟儿,恐怕不行!”
“为啥?”有人和面瓜一起问道。
“善战者不怒,看它那个德性,一副欠揍的样子,好不了!”
“屌能嘞!”有人骂道,“又整你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斗咋知道。”
“那就斗呗!”众人中有人说道,“阿五,把你的鸟儿也拿出来,斗它一斗。”
“阿五,快点!”
“你的鸟儿呢?”
阿五那时正坐在柜上,招呼着它生意,小孩子过来买划炮和糖果的甚多,阿五正忙得不可开交。划炮是一种类似火柴一样的炮仗,顶端是红色的燃磷,在砂纸上一划,就会燃着,哧哧地直冒火光,火光消失过后,烟气就会从划炮里冒出来,但并未引爆,这是一段时间相对长的引燃阶段,有相对足够的时间让你把划炮放在任何位置。那些年我们比较淘,把划炮到处放,有放在冰下的,威力大点的就会把冰给炸裂;有放在牛屎里的,总会炸出一朵菊状屎花,看起来甚是好看,也有放在大人凳子底下的,吓得大人们跳了起来,所以又总不免挨上一顿打。
过年了,每个小孩的手里都有些钱,阿五不想错过大生意,没有闲心斗鹌鹑,对众人的呼喊听而不闻。
有人就急了,叫道:“阿五,你听到了吗?你的鸟儿呢?”
“不用叫了,他没鸟儿了!”
“哈哈哈哈!”众人皆大笑。
“瞎说什么呢!”兰花从众人中挤了出来,来到柜台边,对阿五说,“你去斗一斗,我帮你卖!”阿五看了看她,会心地一笑,架着捌,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兰花是阿五的姘头,从哪里来的,我们都不知道,有人说是阿五从别的地方买来的,也有人说是阿五一个亲戚村里的寡妇,但到底是哪儿来的,没人说得清楚,不过也没人无聊到到处打听,村里来个人少个人,似乎也没啥大关系。
“日子嘛!就是囫囵着过呗,瞎过!”石头有一次颇为感慨地说。他说这话时,面瓜已经走了,阿五也因兰花的离去跳了河,但这是后话,我们之后再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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